夜色中的山谷月光也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不时传来阵阵嚎叫,该是狼群在望月。我站在悬崖边,对面是一脸不屑的六爷。
就在刚刚,他亲手抓住了我刺向大胡子老五的匕首,却没有立刻解决我,而是唤来几个跟班替换下我和二猛,之后什么都没说,拉着我就走,一直来到后山悬崖边,放开了手。
“你想怎么样?”我挑战的看着他。
一阵沉默。
“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着我可以走了。”我知道自己有些找死的感觉。
淡淡月光下他一阵轻笑,“你想怎么样?”又是带着嘲讽语气的质问。
“杀人。”反正也赖不掉了,我挺了挺身子。
“杀人者死。”老六一脸戏弄,却不看我,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匕首,这是刚刚从我手中抢下的。
在劫难逃了,算了,就是死也要死的有骨气才对。我向前走了一步,“动手吧!”
老六又一阵轻笑,“知道刀子插到身子里的滋味吗?”他淡淡的看着我,“凉凉的铁片遇到温暖的鲜血,在粘稠中慢慢的旋转,感受到揪扯的痛,才发现空气开始充斥血脉,而无处可去的鲜血开始向外迸发。”他看了看脸色渐变的我,顿了顿说:“你求我吧,我可以让你换一种方法,少点痛苦的。”
我怕痛,尤其是听他说了后我更怕用刀子杀死自己,可是我也不要求他。同样是死,我哀求的摸样只会让他享受杀我的快感,我没理由让这个变态的疯子得逞,我不能让小豆子在天上笑话我。
轻轻的扯出一个微笑,装出一副娇媚的语调说:“六爷,您是英雄豪杰,也知道刀子不是闹着玩的,小的就更怕死了。我求六爷了,”说着渐渐挪到悬崖边,“求您别以为自己可以支配一切,我的死法,我做主!”说着猛地向后一倒,坠下悬崖。
这是我第二次经历这种急速的下降,前次的下降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古代,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在返回我的大学。只感觉到风在耳边呼呼的响,还看得到天上的星星,好像小豆子眨着亮亮的眼睛在叫我秋天哥。
不对啊,怎么有这么大的乌云挡住我的星星呢?顿了顿我才发现,一个庞大的身影竟然随着我跳了下来,猎猎衣襟被风胀起,像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猎鹰,正向我冲来。
不是吧,这个死变态,死都不让我死舒服了。他跳下做什么?!
我极力躲避他伸出的手,坚决不碰,本姑娘死也不要你得逞。看着他差几寸就是抓不到我的手,得意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喊着:“你个母疯子,抓住我的手,快!”
闭眼,直接忽视你。
忽然感觉身子一紧,再一睁眼,竟然看到那个死变态得意的笑脸,不知怎么的,我竟然被他抱在怀里,仍然在下落中。
“你做不了主的。”他在我耳边轻轻一句,忽的感觉似乎身子停止了下落,他也不知怎么抓住了崖边的藤蔓,我们挂在了山壁上。
“死变态!”
“母疯子!”
“本姑娘我偏要跳崖死,你休想抓我回去折磨我!”
“有六爷我在,你休想!”
我就不信你不松手。我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上下牙齿狠狠的用力,透过衣服也感到了一股血腥味。
“啊!你属狗啊?!”
“我属狼!”说完接着狠狠啃下,忽的感觉身子向下一沉,这变态竟然松开抓藤蔓的手,朝我身上使劲一点。陷入昏迷前我才反映过来,不是真的有点穴的功夫吧?!金庸大爷,您天才啊!
揉揉惺忪的睡眼四下望去,群山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天已蒙蒙发亮。我竟置身顶峰,看样子我在山顶睡了一晚上。撑着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盖着一件暗红色的大褂。
一阵轻轻的口哨声传来,顺着声音望去,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山尖,渐亮的晨雾中洒脱不凡。
山风吹的我猛的打了个冷战,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背景陶醉成这样。使劲敲敲脑袋、站起身来,我朝着身影走去。
“母疯子,你醒了?”刚走两步,耳边口哨声戛然而止。
“死变态?!”我完全惊醒了,怎么睡了一觉把昨天的事情全忘了,可不是还有个一心要折磨我的变态嘛。
“正是在下。”那人转身嬉皮笑脸的说。
还真的是昨天把我点晕的土匪老六!“我真是瞎了眼啊,你哪里帅了?!像棵烂葱!”
“你在嘟囔什么?”
“没有啊,没有说什么。”我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杀我了?要杀快点,我没时间和你磨蹭。”
“你小点声行不行啊!”他压着声音说,看了看我,满脸坏笑,“我说母疯子,你先别摆出一副慷慨成仁的样子。六爷今天心情好,暂时不杀你。”
我一楞。
“过来,你看它,长大了好多呢。”说着,献宝似的抬了抬胳膊,“别愣着,过来看,快!”
“什么?”想了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先别得罪这个变态比较好。我抬脚向前凑了凑,“什么宝贝啊?”
土匪老六的胳膊上,蹲着一只毛茸茸、胖墩墩的小鸡,嫩白色的茸毛,墨黑的小爪子,一双灵动的黑眼睛亮亮的,正好奇的打量着同样好奇的我。
“你从哪里拿来的小鸡啊?”我不禁叫出声来,“它还很小呢,快放回窝去啊。”
“小鸡?”土匪老六一脸惊讶,“这是白雕!”边说边摇头叹气,“真是傻子!”
“我不傻,只是没见过白雕”我翻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昨天的晚宴中好像有一道“百禽煮”,是这个土匪老六给大胡子准备的。其中不是说有白雕肉吗?
我退了两步,拉开同他的距离。
“昨天晚宴你不是一直在很仔细的听着吗?”他继续用手戏弄着小白雕,头也不抬的说,“百禽煮中有白雕啊。”
见我没有反应,他漫不经心地说,“大雕是我杀的,没少费事。”顿了顿又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人常要做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俯身把小白雕放在突出岩石上的一个巢内,盖了些草上去,“昨晚,你杀老五,你明知道他死了你跑不掉,可你还是动手了。”
我沉默不语。
“所以说,人常要做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他站起身,冲着我浅浅的一笑,“我不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也别问我。”
他说的对,我现在实在不适宜再多说什么。既然他不杀我,我就更不需要知道不应该知道的。只是我忽然感觉到,土匪之间的关系远非表面看到的那么融洽。
“母疯子,别想太多了,你真是个傻子!”土匪老六脸上的严肃一扫而光,开始调侃我。
“是,六爷。”我还是乖点先保住小命再说。
土匪老六脸色忽然一沉,冷哼一声,说道:“六爷?!你倒是乖巧得很啊!”
“你想干什么?”看着一脸阴郁的老六朝我走来,我警觉的后退两步。
“六爷干什么要你管!”他身形一转,忽然已经揽住了我的腰,只轻轻一带,单手把我抱在怀里。身子一纵,来到悬崖边。
“你,你不是说不杀我吗?”老天爷啊,这可是山顶下边可是笔直的悬崖。我可不要再摔第三次了!
土匪老六瞅着我又是微微一笑,轻轻耳语一句:“抱紧。”说完竟纵身越下悬崖。
“死变态!”我吓的大叫起来,双手本能的紧紧抱住了他,惊的闭起眼睛。耳边一阵风声,夹杂着这个变态爽朗的笑声。
偷偷张开眼睛,身边的景物就飞一般掠过,土匪老六抱着我,借力手掌般粗的藤蔓,荡秋千一样的纵越在山壁间。猎猎的衣襟展开,两人竟像鸟儿一样飞荡起来!
我不由自主的叨念,“啊…我飞了,飞了……死变态,我们飞起来了…”
我不知道土匪老六有没有被我吓到,只听到他冲着我喊:“母疯子,抱紧啊!”
手脚并用得把自己牢牢绑在他身上,鼻中谈谈一阵雨后青草的味道,清爽干净。初升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暖的。他的脸竟也金闪闪的,那么灿烂。
靠在他身上,我竟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不会真的杀我,大概当我醒来看到身上盖着的衣服时就这样以为了吧。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土匪老六带着我荡回到断崖。
“母疯子,还没有抱够你家六爷啊?”土匪老六刚放开揽在我腰间的手,就拿出一副欠扁的样子教训我。
“死变态”,我小声的嘀咕着,放开紧紧抱着老六脖子的双手。这家伙比我高好多,差点把我摔倒,“二猛呢?”
“谁是二猛?”土匪老六一脸茫然。
“就是和我一起扶着大胡子的那个人。”装的倒像,我就不行你真的不记得。
“哦,”土匪老六恍然大悟,“他应该还在杂房等你吧。”
仔细想一下,连我这个直接行凶的人都没有事情,那二猛应该更没有什么危险了。
土匪老六没说什么,转身就走。我赶紧跟上。这可是在山上,迷路了还不得喂狼啊。
“喂,你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吧?”我实在有点不放心这个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家伙,追着问他,“不对啊,那我失踪了一晚上回去要怎么说啊?我就说陪六爷抓鸟去了行不行啊?啊,对了,我们都走了那小鸡怎么办呢?它吃什么啊?不会摔下来吧?你怎么可以把它一个人扔在悬崖边呢?冷血——”
我正叨叨着,冷不防前面走的人猛然停住,我砰得一下撞到土匪老六身上,在一抬头,土匪老六正乐呵呵的看着我。
“干什么?”
“我发现你这个母疯子话还很多。”他抱着肩上下打量我。
“你才母疯子呢,我——”不对啊,我现在是男装打扮啊,他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我是堂堂男子汉,你男女不分啊?!”
“男子汉?!”土匪老六笑得前仰后合的。
“死变态,不许笑了!”什么吗,就算看出来也不用笑的这么夸张吧,真以为姑娘我脾气好啊,要是回到现代,我不收拾的你满地找牙才怪。
“到现在才否认,晚了点吧?”土匪老六伸手拽开我的帽子,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我就把头发都梳成了男人的发髻,只是喜欢多罩一个帽子。“呵呵,还真的梳成这样。真丑!”
“你才丑呢?!”我一把夺过帽子罩在头上。“你见过个帅的——”考虑到古人根本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我改口道:“英俊的没有啊?”
土匪老六立刻像个斗胜的公鸡一样骄傲的抬起头,“呵呵,像本大爷这样的还不英俊吗?玉树临风——”
这下轮到我笑的前仰后合,这个土匪老六,一脸欠扁的臭美样。“你还玉树临风,我看你是像棵烂葱!”
我还没有发挥完,立刻被土匪老六扛麻袋一样倒着扛在肩上“喂,死变态,你干什么啊?臭大葱,放下我!放我下来!”
“母疯子,你给我安静点,敢说你六爷我像烂葱,找死啊!”
“喂,怎么不说话了?还活着没有?母疯子!怎么这么安静啊!”
我头朝下,喘气都费事,还能说话啊!
“母疯子,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你叫我死变态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我沉默,拒绝回答。
“那个,母疯子,死变态是什么意思啊?”
我晕!
一路头朝下被土匪老六扛下山,直到老六居所前,远远看到有跟班的跑来,死变态才把我放下来。晕的我一个趔斜,拽住他袖子才站稳。
一路小跑来的跟班往土匪老六面前一站,直接忽视我,“爷,您可回来了,您这一晚上没再,二爷遣人来问了好几回,怕你醉在路上了。”
土匪老六手一摆,把大褂往跟班手上一扔,“没事,那点酒还能醉了你六爷。爷昨儿高兴,带着秋天打鸟去了。”说着,若有深意的扫了我一眼,说:“秋天,你小子套鸟那两手还不稳当,回去和五哥好好学吧,太急躁套不到鸟,再把自己闪了。”
我赶紧垂着手,一叠声的答应。目送着土匪老六带着跟班趾高气昂的走进院子,刚要转身走,就听到院里传来跟班的声音,“爷,翡翠已经准备好早餐了,葱花饼和小麦粥,还有您最爱吃的葱爆羊肉,您看——”
“给爷撤了!”土匪老六猛地发飙,“谁说爷爱吃了,从今天起,别跟爷提葱,永远别提!”
“是,六爷。可炒菜时——”
“不要放葱!葱花也不要!”
我哑然失笑,这个土匪老六,他的孩子气好像大学里的男生。不就说他像棵烂葱,至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