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肚子里小鬼一点也不安分,动的厉害,绿绮怕有啥闪失,就抓紧洗漱后,早早上床休息。左侧躺在床上,正好面对着地锦的折叠床,地锦还没有进房来,在客厅跟爸说着话。自从地锦回来后,爸爸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原本时常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有时还会在房间里看着妈妈的照片念叨着什么,原先他总是对着妈妈的照片发呆,看的绿绮都倍感心酸。如今因为他的到来好像都不一样了,为此,绿绮内心还是很感激地锦。
闲着无聊,绿绮开了电视机,看晚间新闻。还没看几分钟,她就愣住了,屏幕里播放着:“今天晚间,有人向徐汇派出所举报本辖区所管辖的娱乐场所盛世会所里有人聚众吸毒。徐汇派出所干警迅速出击,一举抓获犯罪人肖某,当场缴获部分摇头丸和冰毒……。”
难怪他急着离开了,当时就想如果是小事,他肯定不会那么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的,肯定是不想让她担心。现在他人回来了,想来事情肯定有转机。
地锦洗漱好自己,穿着拖鞋进了房间,见绿绮还没睡,就拉了琴凳过来,坐在她床边。绿绮见他大冷天连袜子都没穿,催促他去床上休息。地锦笑着说:“没事。是不是在等我,想知道我今天怎么忽然就去盛世了。”
绿绮看看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她是想问来着,然而又开不了口,毕竟如果他不想说,她问了也是白问。地锦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一点点小事,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这么点小事摆不平,盛世还能走到今天吗?相信我,你就安心待产,其他一切有我呢!”
“我刚看了晚间新闻,有报道。”绿绮轻轻地说。
“别担心,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在这里。只是有几个小蟑螂想要有所动作而已,难道这些年我在幕后是白混的,几只小蟑螂一瓶药水就灭了,所以不用害怕。就算走正常线路,也好处理,有律师会出面,盛世每年付出那么大一笔律师顾问费,不是白花的。”地锦看着她也轻声说。
绿绮点点头:“那就好。你身体还是要小心点,毕竟做过手术,不要太操劳了。”
“我懂的,我明白。我会好好保重身体,我还要陪你和女儿一起到老呢。”地锦怕她劳心,顺着她的意思说。
“嗯,早点休息吧。”绿绮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地锦才把琴凳放回原处,站起来走到折叠床边,插上一盏微亮的夜灯,才脱了衣服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灭了灯,躺到床上。
微暗里,绿绮静静地看着他瘦长的身体蜷缩在小床上,忽然眼睛就湿润了,他这么高的个子睡那么小的床肯定不舒服。可是为了迁就她,他都忍了。明明盛世有这么重要的事发生,为了不让她担心,假装说的那么不在意,一点也不严重的样子,她虽然不太关注社会上的一些事,但还是能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毒品啊,涉及可是要判刑的,也可以封了盛世停顿查看的。要是盛世停业整顿,那影响就太坏了,对地锦和七弦来说肯定是一个打击。盛世毕竟是他们用青春奋斗出来的产业,就算有背景有财富,要把一个企业做大做成熟要花多少心血,绿绮以前也许不知道,但是自从自己开了这家小店后,就明白了所有的艰辛。
看着地锦的身影,绿绮心离酸涩无比,他那时候身体还不好,要管理那么大一家会所,那么多头绪要打理,一定很劳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没心没肺的享受着他的好,实在不应该。咬咬牙想了想轻声说:“地锦,你明天回公寓住吧,这里的床太小了,你这样睡着也不舒服,我看你脚好像都伸不直。”
“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地锦黑暗里笑容灿烂。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盛世出了这样的事,时值年关大家等着发年终奖,肯定会有些部门借着这个由头对盛世进行各种抽查,往年你在幕后,有七弦和手下会替你打理,现在你登报了明确了身份,多少要出面解决一些问题,想来就会很忙碌,要是加上休息不好,累着了怎么办?”见他不接受建议,绿绮有些着急。
“我可以理解成,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吧!”地锦也侧过身体,微笑着望着黑暗里的她。
绿绮听见他的嬉笑,为之气绝:“不领情拉倒,你就一直睡小床吧,哼!”
“真是小孩子脾气,玩笑都不能开。我这不是高兴么,难得你为我想那么多。”地锦站起来,走过来,小心地让绿绮往里挪个位置,自己也挤到她床上,让她头睡在他胳膊里说:“好暖和,有老婆就是好。你别多想,照顾好自己和女儿就行,你们才是我最重要的财产。”
绿绮白了他一眼:“说正经的,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你还是要小心点。”
“怎么会有不好的预感?你还是不信任我的能力啊。”地锦搂紧缩卷在他怀里的绿绮。
“不是不相信,而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绿绮一个手揪住他胸前的睡衣。
地锦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明白,我现在最挂心的是你和孩子的问题,你马上要临盆,接下来几天,我想先把你送进医院待产,就当是休养,那里有医生和护理,照看也方便,吃的我会让管家每天给你送。你在这里待产,我才真正担心,爸年纪大,店里又忙,万一我刚好走开,你又忽然要生产了,我怕大家都会手忙脚乱,照顾不好你们,那我会很自责。昨天我跟妈妈通过电话了,她也说让你先进医院待产比较好,还问要不要她帮忙联系好点的妇产科。我说不用了,我会安排好的。”
“你妈妈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绿绮不解。
“是她骂醒我,说活着才有希望跟你在一起。”地锦想起母亲那张严肃的脸,微微笑了一下,要她说出那番话,估计也是心里斗争了很久。
“不会吧。”绿绮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抬起头来看地锦的脸,看看他是不是说真话。
见她的小动作,他又好气又好笑:“是真的。要不我怎么有勇气去接受手术?没有你活着也没多大的意义。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算是受够了。”
绿绮想起了那张支票,往他怀里靠了靠:“你妈妈是想让你安心接受手术才会那样说的,你现在这样放弃樊湘宜来找我,我想她心里是不高兴的,毕竟樊湘宜的家世背景更适合你。母亲总是希望选一个最好的儿媳给自己的儿子。”
“当日你说,我妈妈给你支票,我想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我妈那人个性犀利,她要对付你,那用得着这种方式,她才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如果真是她给你支票,今天她也不会说给你找家好点的妇产科了。你说的这事情,我会让人查清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妈默许了那个人的作法,因为觉得对她有所愧疚,所以没有出来说明。”
“你是说,给我支票是另有其人,而你妈就算知道了这事也不会出来澄清自己,对不?”
“嗯,我是这样猜想的。”
“哼。我算是明白了,你根本就是已经猜到那人是谁,只是不想说而已,是不是觉得你对她也有亏欠?”绿绮见他说的含糊,也猜到了几分。
“都说女人敏感起来会很恐怖,好吧,算我心虚。本来是我不好,我不该利用她来拒绝你,我那时想的就是,不能让我爱的人后半辈子不幸福,万一我玩完了,你怎么办?所以我妈要我跟她订婚就订婚了,只要不是你,我管谁后半辈子怎样?只要不是你,谁要嫁我都一样。订婚后,我对手术的期望不大,做不做都无所谓。反倒你每天一条的短信,刺激到我了,让我深陷在想要靠近你又不敢的绝望里。
我妈妈就骂我没出息了,要是换成她就算手术只有万分之一成功的机会,也会去争取做手术,这样才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活着跟你在一起,特别是七弦发来你和童昊天说说笑笑的图片后,我接受不了了,于是我瞒着所有人偷溜出北京,这让我妈很生气很生气,不理你也是正常的。谁让你是害他儿子差点错过手术机会的人呢?我相信她不理人,让人把你跟我隔绝也是想考验你到底对我有多上心。你最终走了,她肯定是舒了一口气,假如你直接找她问支票的事,我想估计会是另一个结局,她会很欣赏你的勇气。其实她有说她很欣赏你订婚仪式上的表现,还说我是胆小鬼。假如那天我不拒绝你,不跟樊湘宜订婚,她也不会怪我,因为你赶到的时候订婚仪式已经延迟了几分钟,是她让司仪延后的。老婆,其实一切的错都是因为我的自私引起的。她是希望樊湘宜做她儿媳,但并没有一定说要她做儿媳。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这个胆小鬼,自私鬼,讨厌鬼,什么都自己说了算,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也不问问我的想法,什么都自己决定了,我真想扁你,狠狠的扁你一顿,害我伤心害我难过害我担心这么久,你这个烦人精。”绿绮安静地听完他的话后,静默两分钟终于爆发了,稀里哗啦哭得一塌糊涂,边哭诉边使劲地拍他的胳膊。
地锦被她骂得哭笑不得,怕吵到隔壁的老人,赶紧轻轻捂住她的嘴:“你打我可以,不要骂这么响啊,爸待会要过来说你了。”
绿绮连忙闭上嘴,轻轻抽泣了一会儿,才抚摸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就不会躲啊,不疼吗?”
地锦笑着看着她,摇摇头:“老婆,明天我们搬家吧,你要是不想去医院待产,我们就去公寓吧,这样我睡也睡的安稳点,可以整夜搂着你,这床太小了,你看我就睡个边边。多可怜!”
绿绮被他假装地可怜惹得笑意盈盈说:“想得美。”
他很配合地故作委屈:“可怜可怜我吧,我睡得老腰疼,过几天女儿出来了,都要问这弯腰驼背的人是谁了。”
“对了,女儿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你想过没?要不让你妈取一个名字吧。”绿绮想着,毕竟程映茹也不容易。
“不要,奶奶取的名字,女儿肯定会不喜欢,你看她给我取的名字叫地锦,就是爬山虎的别名,因为我爸最喜欢的植物就是爬山虎。你看千树的名字,原来是花千束,就因为生她的时候,病房里花有很多。后来千树不喜欢,上小学后就改成了一棵树的树。”
黑暗里,绿绮嫣然一笑:“原来是你爸爸喜欢爬山虎,当时听到你的名字时,我还想着怎么会有直接用植物名字当人名的。不过爬山虎也是我最喜欢的植物,春夏秋冬都很漂亮。”
“冬天都没叶子了,漂亮什么?”
“可是它的藤蔓把墙面分割成了无数的格子,每一个格子又都似一个心房,藏着无数的故事。”
“哎,想象力真丰富啊,我是看到那面墙就想到我爸。女儿的名字叫宋影冉,如何?影就是疏影小楼的影,冉冉升起的冉。”
“宋影冉,不错,冉字我喜欢,我喜欢这个音,原本我想的小男孩的名字就是突然的然。”
“我记得,你说过,想着女儿就觉得冉冉升起的冉不错,小名就叫冉冉。疏影小楼你也喜欢,以后就留给女儿好了。当时我想着不管我能不能跟你在一起,疏影小楼就留给你了。”
“嗯,我知道,我听到七弦和千树的对话了,所以北京回来后,我都没有回小楼,没有你,我要小楼作甚。”
“你个傻姑娘,那个楼价值千万,没有我,你可以卖了楼,养活你自己和女儿啊。”地锦忍不住点点她的鼻子,他的绿绮还是真简单。
“不要,我自己有能力养活女儿。没有你,我什么都不要。”
地锦嘴角弯起,果然他没看错人,爱错人。想来这番交心谈话后,他跟绿绮的心更贴近了一步。看看时间很晚了,搂紧绿绮让她快睡。
绿绮点点头,把头埋在他胸前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