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七弦就忍不住笑道:“怎弄了这么一个发型?从来没见你这么折腾过头发。”
宋地锦对着镜子,用发梳拨了拨挑染过得发梢说:“不是要强调一下么,这发型可是按最新的发艺杂志上挑染的,不错吧。”
“都说恋爱中的人盲目,还真说对了。你以前不这样,不也是首席,难道谁怀疑过你?”七弦倒了杯咖啡递给他:“去昆明事情办的怎样了?”
“嗯,很顺利,我找人在第一人民医院弄了个床位,已经让她妈妈转了过去。她妈妈的病情有些严重,目前还能药物控制,还是要尽快手术治疗才是。只是肿瘤的位置在脑部,医生担心的是手术后肿瘤还是会扩散转移位置,那就比较麻烦了,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地锦一手端着咖啡,一手环抱在胸前。
“这么严重,绿绮估计还不知道她妈妈的病情是这么严重,要知道,我估计她上班都不上了,直接回去看护她妈妈了。这姑娘几天观察下来,还是很简单的,上班下班都不怎么出门,在单位里也不是很多话。至今不晓得我在盛世是做啥的,真是个淡定的主。”七弦想起淡然的绿绮,他好看的嘴角往上弯了弯。
“你可别小看她,她是没被逼急了,我可见过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是朵有刺的玫瑰。你刚还骗她自己是梁董的亲戚,等她知道你就是梁董,看她不跟你急。”宋地锦想起她大骂唐方卉的模样。
“呃,我不是配合你的剧情吗?你不是不让我透露身份么?指环的事,你要怎么跟她说。”
“虽然她后知后觉一点,我想并不代表她身边没人告诉她,你的身份迟早会暴露。指环么,她不是说找到主人了吗?改天你去向她打听打听。”
“我?为啥是我去打听?”七弦纳闷。
“舍你其谁?谁让你八卦的。”宋地锦对他举了举咖啡杯。
“哇靠哥们,你这不是落井下石吗?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来?”
“好了,哥们,我相信你意志坚强。”宋地锦转身在镜子前,看着额头的那些个痘痘:“该死的青春痘,好久没这样发作了。”
“你每次去昆明都会这样,只是这次怎么长这么多了?”梁七弦问。
“可能是这几天没好好休息的缘故,你也知道,现在医院找一个床位有多难,特别是肿瘤科,我都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弄了一个床位,还联系了她妈妈原先治疗的医院的院长,让他帮忙出面跟她父母去说转院的事,还要弄得跟很自然的样子。现在的社会全是人际关系,钱是万能,没有人际关系还是不能办实事的。”想起这些天的奔波,他都想摇头,好在事情办好了。
“你不会真对她上心了吧。这样尽心尽力,值得吗?”
“上心不上心我还不能确定,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只是我感觉乐意为她去做这些事,竟然也会不嫌麻烦,你也知道我最讨厌用我母亲的那些关系,但这次我用了。”地锦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我就不想看见她难过。”
“你还说不上心,都不想她难过了。好自为之吧。我给冯经理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绿绮手受伤的事,小剧场另安排人演出直到绿绮手完全康复。”七弦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出了他的房间。
绿绮去小剧场跟冯经理请假,经理看她的手被烫的那么严重也没为难她,批准了她的请假条,让她休息一段时间,等好了再去。
右手受伤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做什么都会不利落,她在回家的路上去超市买了很多的泡面和微波炉食品,想着要吃这些快餐食品,她就有些胃疼。一路皱着眉回去,在推开院子的门后,满眼的绿跳进眼帘,她的心情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习惯性地坐在石凳上,她又看着那些绿叶子发呆。
“你很喜欢这绿叶子?”宋地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很神气地站在那里。“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到秋天这些绿藤都会转变成红褐色,这里会更漂亮。”他抬头看着那片绿。
绿绮发现他看绿叶子的眼神很特别,特别到她找不出词来形容。只感觉那是一种很让人感动的眼神,假如那眼神对着的是一个人,她想他一定很爱那个人。可那是一片植物,他怎会有那样的眼神?他那么搞笑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有那样细腻的植物情节吧!她被他的眼神迷惑了。她看着他,他看着绿,很奇怪的一副画面。第一次,绿绮忘记了看那片绿色。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把视线转开。
“我要出去一下,再见。”宋地锦恢复了神态准备离去。
“再见。”绿绮对他挥挥手。
他走到门口,转过身说:“多吃快餐食品不好,下午我给你带些好吃的回来。”
“不麻烦你了,我喜欢吃这些。”绿绮笑着拍拍石桌上的超市购物袋。
宋地锦笑笑没说什么,开门离去。看起来他也有点像怪人,绿绮自言自语,这下子好了,一座楼四个人,三个怪人。想着另外三个人,她还是喜欢七弦,虽然他也不是很多话,但他有一双什么都明白的眼睛,还有一丝什么都了解的微笑。昨天如果不是他及时提醒,她手上的皮,可能已经被水冲掉一大块了。
发呆和睡觉是绿绮最喜欢的两件事情,回房间给好父母去了电话,她就开始窝在床上看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糊间有声音传来,有人敲门。怎么可能?住进来这么久了,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敲门声。
“谁?”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她睡了那么久。
“七弦,看看你在不在。”
绿绮睡意全醒了,连忙起来整理一下开了门。
梁七弦拿了药箱站在她门口:“千树临时有事,要很晚回来,她让我先帮你换药。”
“这怎么好意思!”绿绮感觉很意外。
“我曾经也是一位医生。”七弦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下来,我在楼下厨房等你。”他对她笑笑,然后拎着药箱离去。
绿绮关上门跟着他下楼。
厨房里灯火通明,炖锅上还冒着热气。七弦让她坐下,很熟练地打开药箱,绿绮瞄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千树的药箱,千树不在房间,他却有她的药箱,看来他们是非一般的默契。他很细心地把她手上的纱布打开,肿已经消了一点,但是皮肤还是红红的,而且有些褶皱在上面。绿绮觉得自己的手很难看,手原本是她自己最满意的一部分,现在这个样子,她觉得很委屈。
“不必担心,这药膏很不错的,有珍珠的成分在里面,过几天你的手就会没事的。”七弦轻轻地把药膏涂上她的手背和手指,语气也很温柔。绿绮静静地看着他帮自己裹上纱布,打上结。
七弦有一双很细长纤巧的手,每一个指甲都是精心修理过的,从手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内心很细致的人。一个内心粗糙的人是不会爱护自己的手的,也不会认真地修理自己的指甲。绿绮喜欢指甲整齐干净的男人,他的手指让她想起了记忆里那双手。
那也是一双细长纤巧的手,指甲非常干净整齐。十三岁的暑假,她代表学校去市少年宫参加演出,那天爸爸有事没有送她,她自己一个人提着琴去少年宫。其实少年宫有许多的古琴不需要她提着琴去,可她习惯了用自己的琴。公交车站上人很多,她小小的个子,提着琴根本就挤不上去。天很热,少年宫又离家很远,时间也不多了,她只好跑着去。快跑到少年宫时,脚一软,就倒在了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眼睛也越来越糊涂,依稀听见有车停下来的声音,依稀有人把她扶起来,她还迷糊地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李叔,她好像中暑了,我们送她去医院吧。”
“少爷,那我们要来不及回上海了,夫人已经先去机场了,我们迟到她会不高兴的。”
“她晕倒了,我们看见了就不能不管她。下一班飞机也可以飞上海的,让妈妈先回去就是……”
努力睁开眼睛,她看见五个细长干净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她的肩膀,正试图把她抱起。
“我的琴。”说完三个字,她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黑色的空洞。醒来的时候,她在医院里挂点滴,爸爸在她身边。爸爸说是有人打电话告诉他的,他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想来他们是在琴盒上发现电话号码的,琴盒里面有妈妈写的地址和电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时常会想起那双细长干净的手,它是那样的有力。暗地里她也希望自己找到一双相似的手,能牵上一辈子。可要找这样的一双似乎很难,七弦的手有些相似,可又似乎缺少点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