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再次走出书阁,才发现已接近傍晚,橘红的晚霞橫垂在梨树梢上,暖风吹着一片片白梨花瓣轻盈的飘舞着慢慢坠落在周身。
用完晚膳,载淳便独自悠闲的躺在梨花树下的木塌上,这唐月牙都躲在屋里好一会儿,怎么也不出来透透气,平日里不是挺会呱噪的,今日怎么又突然老实了?
载淳望着暗夜长空,慢慢把玩着手心的白玉,他呀正愁无聊,没人解闷呢。
可此刻的唐月牙正埋头坐在床上,大汗淋漓的忍着脚上的疼痛。
她看着干涸的斑斑血迹把白袜子染的面目全非,不由的倒吸一口气。昨天走了一天,双脚起满了水泡,最后又为了照顾皇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伤口,拖到这会儿伤口早已恶化,现在只能尝试着一点一点把袜子扯下来。
奈何这袜子已然跟结痂的疤黏在一起了,她深吸一口气,咬住牙,手指抓住袜子的边缘,一鼓作气把它撕扯了下来。
啊呀痛死了痛死了!双眼不受控的飙泪,痛到她都不知道该把脚往哪里放才好。
她心疼的垂下眼眸,脚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有的伤口在流血,有的已经化脓了,惨不忍睹。
她不禁想起逝去的爷爷来,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意外身亡了,留下了她和爷爷两个相依为命。爷爷为人虽然古板,不那么让人亲近,但每当自己贪玩,到处小磕小碰的时候,他总会紧张的不得了,一遍又一遍细心的帮她上药。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根本一文不值,但她知道,在爷爷心里,自己就是他的心头肉。
可如今,爷爷不在了,再也没人那般疼她,爱她了……
“你的脚,怎么了?”突然的一声关心让她惊讶的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载淳站的远远的,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半响才冷声道:“膏药放在哪里”
“什么?”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唐月牙,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朕再问一次,膏药放哪里了?”
“哦”她立马虚心的低下头:“柜子最上面一排,左边倒数的第二个抽屉里”
载淳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去拿药膏,唐月牙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他,虽然他此刻背对着自己,但举止头足间依旧是贵气十足,而在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如今恰巧也跟脸同步了,变得一样丑了。
为什么总让他看到自己难堪,丑陋的一面……
心里不禁又要自卑泛滥,可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甜蜜,至少,皇上还是关心自己的,不是吗。
虽然他现在正板着脸朝这边走来,还顺手把药膏,纱布扔过来砸中了她的脑袋,然后傲慢的斜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额,确切说是在看她的脚。
唐月牙有些别扭的将脚趾头往里缩了缩。
载淳冷不丁的不耐烦道:“愣着做什么,上药”
“哦哦”唐月牙听话的拿出棉球去沾药膏,手却紧张的一抖,直接把膏药挤落到床单上。
她有些慌乱的想把床单上的膏药抹去,却在俯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脚上的伤口,针扎似的痛几乎要让她从床上跳起来。
“笨手笨脚”载淳脸色不悦,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棉球,他一边用棉球沾着药膏,一边揪着眉头说:“朕还没见过像你这般蠢的,连个药膏都抹不好”
“别别”唐月牙不好意思的挡住他伸过来的棉球“这种事,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把爪子拿开”
“可是……”她一脸犹豫。
载淳面色不耐的抬头“有什么好可是的”
“可你毕竟是皇帝,不适合做这个”
“适不适合岂是你说了算,再说了朕是皇帝,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的着吗,还有,你要是再抗旨不尊,信不信朕立马砍了你的双手双脚”
唐月牙立马闭上嘴,怯弱的缩回手,皇上干嘛突然这么凶神恶煞,让人有点怕怕。
载淳见她还算听话,便收回瞪她的眼睛,开始低下头帮她上药。
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令他的眉头深锁,她一个小女子昨天一路回来对于这脚伤竟只字未提,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痛了也不懂的说吗……
唐月牙曲膝坐着,一低头就能清晰的感觉到皇上的鼻息,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心里不禁开始小鹿乱撞了,她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要hold住,可当皇上那冰冰凉凉的手再次碰到自己的脚时,她的心都会少跳几拍,那冰凉的触感真是舒服极了,好像还能止疼。
鲜少能这么近距离观察皇上认真的模样,真是赏心悦目,只是他偶尔会突然抬起头,凶神恶煞的瞪她一眼,每当这时,她都有种想立马跳下床,给他下跪磕头来个谢主荣恩的冲动。
很快一只脚上完药包扎妥当,载淳找来剪刀把另一只袜子沿着边缘剪开,减了唐月牙不少痛楚,不过这份温暖的举动倒是让她那颗孤独了三年的心,又重新体会到被疼惜的感觉。
看着认真帮自己包扎伤口的皇上,唐月牙内心抑制不住的欢喜浮上了嘴角,说她一厢情愿,痴心妄想也好,她都觉得此刻的自己很知足,很幸福。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唐月牙总算补回了不少体力,太阳才刚刚升起时她便做好了早饭一瘸一拐的去上班。
她记得今天是公司半年总结大会,可不能迟到,一路上她忍着脚痛尽量加快步伐,万幸的是能踩点到公司,想揪她辫子的潘经理也只能不爽的翻几个白眼作罢了。
随后大家都陆续把自己的半年总结交到分管领导手上,只等待会的总结大会开始。
唐月牙整理完办公桌上的资料便从杂货间出来打开水,好巧不巧竟碰到朱莉和红红那群人围成一圈在开小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朱莉:“诶诶,听说了没,宣传部新来了位实习小妹呀”
红红:“当然知道,听人事部经理说,那小妹是个关系户,还是读名牌大学的,人长得还挺标致的”
朱莉一听人家标致,心里就不是滋味“切,我看呐,铁定又是个绿茶婊”
紧接着周围的人开始人云亦云“嗯,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
朱莉继续说道:“我看定是八九不离十了,这年头就属绿茶婊最横行霸道了,我们呢,以后还是提防着点她,懂吗,姐妹们”
突然好像有人发现了待在角落里踌躇不前的唐月牙,她们互相暗使了眼色便一同朝她走来。
唐月牙感到不妙,只得捧着开水瓶一步一步后退到墙角。
红红最先上前来,一脸的不怀好意:“哟,你个丑人,还敢偷听我们讲话是吧”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路过……”
朱莉上前一个推搡,不耐烦的拍掉唐月牙手上的热水瓶“哼,我看你应该是听了不少吧,你要我们怎么说你才好呢,长得难看也就算了,连个安分守己也做不到吗!瞧瞧自己这副贼眉鼠眼的嘴脸,真是丑爆了,竟还敢学着背地里偷听,我今的就警告你,要是敢把这些话说出去,这份工作从此也跟你唐月牙没缘分了,听懂了吗!”
唐月牙张着大眼看着地上的热水瓶里不停流出来的水,屈辱感顿时冒了上来,但一想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只能压抑的咬住下唇点了点头,毕竟目前这饭碗比什么都重要,何况她还有一个皇帝要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