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里缺水少粮,石镜海还不敢太折腾这位文小将军,毕竟要是一下失手弄个什么伤呀病呀的,这里可没地方救治。三个日出日落之后,这一行人晃晃悠悠总算是到了沙漠边缘,放眼望去已经看以看见成片得林木了。
“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找到驿站。”见到这片林子大家心里都很开心,这证明三天来的大漠行军没有走偏。
“终于他娘的能洗个热水澡了。”
“都快忘了睡在床上是什么滋味了。”
“还是吃顿好的更当紧,干巴巴得大饼我算是吃够了。”
……
大家伙一边催马加速一边畅享着今天晚上能找到驿站之后得享受,只要找到驿站就算是上了官道了,之后只要是计算好了行路得时辰,一路上就会有驿站休息,苦行得日子算是结束了。当然这些都和云墨无关,三天水米未进又加上石镜海时不时地折磨,现在的他面容憔悴,嘴唇干裂,完全没有了一个少年该有的模样。同车看守他的士兵见他小小年纪受此折磨,心里竟然泛起一丝怜悯,拿出自己的水袋想让这可怜的孩子喝上一口,反正就今晚找到驿站就不用再担心水的问题了。所剩无几的水袋刚递到云墨手边,就听马车外边石镜海喊道:“就快离开沙漠了,叫咱们的小将军也出来活动活动吧。”
士兵猛然觉悟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可是与上司的意愿相违背,这可是自毁前途的。捏着水袋的手往回一收,剩下不多的一点水忽然倾洒在了马车上。云墨刚刚燃起一点希望,又被这洒出来的水给浇灭了,嗓子里的干渴感觉更盛了。
被拴在马后面,连拖带拽地跑了十几里,跑到后来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摔倒在地昏死过去了。再起醒过来的时候,嗓子里一股子血腥味,割喉一般的疼痛,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瓢凉水照脸泼了过来,云墨立刻清醒了。冬季里的井水,切肤透骨的冰冷。
“来,醒醒了。今天我们走出沙漠,百户大人赏你口饭吃。”
士兵把饭盆随手丢在地上,一大半的残羹剩饭洒在了地上,这都是士兵吃剩下的饭菜,浇上水搅拌了一下本来是驿站拿来喂牲口的。被绑着手脚,云墨只能爬在地上把这些极尽屈辱的东西吃了下去,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活着。在草料库房里的一夜,云墨几乎失声痛哭,他像是忽然又回到了将军府,有父亲疼爱母亲呵护,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可以撒娇哭闹的时候。
第二天一大早,云墨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石镜海。听昨晚看守的人说小将军昨晚抽泣了一夜,石镜海一听说这个心情大好,他倒是想看看这个硬挺了一路的年轻汉子到底崩溃成什么样子了。
一推门果然看见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云墨躺在柴草上缩成一团,石镜海总算是找到了点胜利者的快感。
“怎么样,文小将军?这么快就受不了了?到京都的路还远着呢。”
路途遥远且闲散无趣,羞辱折磨云墨就成了石镜海这一路上的乐子,而云墨也是将门之后,偏偏生的几分傲骨,就是不愿低头讨饶。这就让石镜海的征服欲更胜,打败了高手才会显出自己的威风,云墨的倔强就是他最想征服的高峰。
“早就受不了了,等了你一夜,有话想和你说。”云墨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坚毅并不像是要乞求讨饶的样子。
“说什么?让我放了你?”本来是准备过来接受“投降”的,可云墨的语气冲淡了石镜海的兴致。
“我想单独和你说,能不能让他们退下?”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现在是阶下囚,有你提条件的份吗?”
云墨一直以来的倔强让石镜海很恼火,以至于现在对于他的一点点小请求,石镜海也不肯轻易允诺。
云墨一丝苦笑,像是遇到无知幼子一般无奈的苦笑。
“那就在这里说吧。我不想再受这份罪了,也不想回京城送死,我想拿一样东西换我一条命,成吗?”
“你这条命,可金贵的很,上头要的,你就是搬出座金山了也换不了啊。”收受贿络这事情大家都司空见惯了,倒是也没有必要背着人。只是今天的这桩买卖没人敢接,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前程赌这一把。
“先别忙着拒绝我,看看我这东西,再决定这买卖合不合适吧。”
云墨还在努力想促成这次交易,关系到自己的生家性命,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吧。
石镜海也倒是好奇,这位小将军到底还有什么宝贝,能换回他一条性命。
“你想耍什么花样?我告诉你,这一路上你没有机会逃走的,耍花样只能让你的这段旅途更辛苦。”
云墨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绑着的绳索,脸上忽然多了一丝嘲弄的神情,像是在说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石镜海也确实被他的这种表情刺激到了,觉得自己没必要对个小辈的如此小心翼翼,这倒是显得失了自己威风。
“说说吧。你想用什么换?”
“东西就在我身上,不妨先看看再说。”
石镜海示意手下去把东西搜出来,一名士兵立马上去在云墨身上一阵摸索。
“撕开我的领口。”
东西是云墨从京城里带出来的,一直没有离过身边,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搜出来的。
士兵看了一眼云墨,伸手将云墨的领口扯开了,果然领口用暗线缝了东西,是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绸,看不出什么名堂。士兵把拿到的白色绸布转身交给了石镜海,石镜海展开素绸里边是一张折好的宣纸。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奥妙,一张纸为什么可以换得云墨一条性命,石镜海不由得再次抬头看了云墨一眼。神色泰然,看不出什么别的表情。
石镜海再打开这张纸,上面蝇头小楷写满了字。
“贤王旱达……”
这是一封信,一封写给匈奴左贤王的信,只往下扫了两行,石镜海就瞧出了其中的不对。这封信不是出自寻常人之手,而是出自大顺朝廷神机府大都督天丰南亲笔,大顺朝廷重臣与外国贤王信件往来,不用往下看都能猜得出是什么内容了。
石镜海手里拿的正是被文家父子边关截获的天丰南里通外国的证据,文定远千里迢迢把它带到了京城,又千辛万苦把它带到了大漠,天丰南一直忧心这封书信,万里行军也要拿回它。而此时逃了近半年的文定远,把它拿了出来其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