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王爷很欣赏眼前这个和他聊天的年轻人,仅仅是从一只鸟笼上就可以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虽说是有点侥幸,但心思细致可见一斑。聂王爷又好好打量了一番云墨,像是在看一位久别的故友,却又辨不出当时的模样。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单单你给出的这个时间段已经可以让蛇爷猜到个大概了。我的第一计划就这样彻底被毁掉了,毁在了一只鸟笼上。”聂王爷的笑容里满是嘲讽,大概是在嘲讽自己时运不济,精心设计的计划竟然在一只鸟笼上露出了破绽。“聂王府与鬼牙明里是这大漠里的死对头,年年征战不断,其实暗地里又是同一家主子。我这聂王爷的位置也是蛇爷扶上来的,不用感到惊讶,蛇爷才是这片大漠正真的统治者。”
云墨还是为这话惊讶了,他一时间理解不了,这一对死敌为什么会有这样难以疏理的关系,纠缠的如同一团乱麻。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你就当是蛇爷怕树大招风,把聂王府的牌子挂起来是为了遮住大顺朝廷的眼睛。这样好理解点吗?这些年两家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妙关系,闲来无事鬼牙时不时会来青峡镇打扰一下,掳获些财物。可当有朝廷大军压境之时,两家就会暗地里兵合一处,相互支援,这也是这些年来朝廷几次派兵围剿青峡镇都捞不到好处的原因。我原来的计划很完美,找个局外人入沙堡盗取佛女刀引起混乱,小海乘乱潜进,摸到礼堂种下‘青木鼎’。蛊虫遇木则发,靠食用树干梁柱来获得养料,五天后在沙堡办喜事的当天蛊虫成熟,开始集中产卵,这种蛊虫的产卵速度惊人,它们会疯狂的进食疯狂的产卵,一直到找不到可以进食的木头树干才会停止。而那些翠绿如尘埃般的虫卵就是这世间十大奇毒之一的‘青木鼎’,一种活着的剧毒,也是我专门为蛇爷准备的。我希望他能被掩埋在这一片‘青烟’之中,我希望他能尝尝这万毒噬体的感觉,我希望这沙漠中的枭雄能有个配得上他身份的死法,但是我又清楚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蛇爷这些年来过的小心翼翼深居简出,在沙堡之内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住所所在,这次儿子大婚他要在众人面前露面,还要与十二帮的各位头领话事,所以身边的护卫少不了。风三爷肯定是寸步不离,还有传说中的风雨雷电四大高手也必定贴身保护,再加上沙堡特训的鬼蝠兵,我真的不敢确定举世无双的奇毒‘青木鼎’是不是真的能要了他的性命。以防万一所以我又做了后续计划,如果蛇爷真的从毒雾中逃脱了,在场的宾客是不可能有幸生还的,这其中就包括十二帮的各位当家人。”
“你想借十二帮之势一举将鬼牙消灭?”虽然聂王爷的讲述给了云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但他还能保证自己的思维可以跟着聂王爷一起思考。他把自己想象成聂王爷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往下布局。
聂王爷很欣赏这位善于动脑的年轻人,微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十二帮的头目全部葬身沙堡内,我觉得这里边就大有文章可做了。我安排小海带人出去散播消息,就说鬼牙假借公子大婚之名引十二帮头领入沙堡,秘密囚禁,意图以此要挟吞没十二帮。我只要投下一颗恐慌的种子,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教他们怎么做了。”
“不管信与不信,他们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开始联络在沙堡内的当家人,当然他们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因为死人不会给他们任何回应。这样一来,恐慌的种子就开始萌芽了,他们内心开始猜忌,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停下来,向着你给他们的设定逐渐倾斜,最后在恐慌的驱使下,兴兵问罪。”聂王爷没有出言打断他,微笑着示意云墨继续往下说。“当十二帮帮众聚集在沙堡城下要人的时候,蛇爷又没有办法交出活生生的各位帮主,这秘密囚禁意图吞没十二帮的罪名就算是坐实了。那个时候沙堡一面要控制不断扩大的青木鼎蛊毒,一面还要应付城外前来滋事的十二帮帮众,真正的内忧外患。这个时候青峡镇的兵力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倒戈一击,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按照聂王爷的思路把整个计划讲完,云墨自己都觉得心里一寒,人心险恶且不说,一个人可以把计划想到如此地步,在他不多的人生经验中还是见所未见。父亲军中那些帐下谋士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些酒囊饭袋。
“征战就总有伤亡,虽然沙堡之中内忧外患,但鬼牙失了牙齿也是猛虎,要想攻下沙堡损兵折将,聂王府怕是也要折损大半。我本意还是想尽量减少兄弟们的伤亡,所以在这整个过程中我都把聂王府隐在暗处,为的就是等待沙堡内求援。这些年来青峡镇和沙堡之间暗中互相支持,只要沙堡求救,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沙堡陷入危局,放眼整个沙漠,还有谁能有如此势力。以蛇爷的谋略,他不会看不穿这一点的。”云墨出言反驳。
“我也明白这种状况太理想了,不可能发生,但心里始终抱有这样的幻想,我与他的仇恨沾染了太多的血,真不愿意再有更多的人为此丧命了。”一丝伤感闪现在聂王爷的眼神中,一时间仿佛整个人都因为这情感的悲伤而瞬间衰老了许多。“如你所料,我也准备好了和鬼牙一场恶战,小海带着府里亲信精兵都已经埋伏在沙堡周围了。就在今天,就算蛇爷十二帮和鬼牙还没有开战,我只好让小海带着聂王府的人打响这头阵。战争就是这样,一旦开始了,就会不断扩张膨胀,到时候十二帮不加入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