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了丫鬟出去备好洗澡水和角皂粉后,舒姝啪得一声把大门扔上,死命踹了一脚,手里还不忘加上个结界。
舒简看着有点心疼:“这扇门贵着呢,可别踹坏了。”
舒姝一听舒简的声音,两眼跟泛了光一般,蹭蹭地跑过来,仰头期冀地问道:“姐姐姐姐,你既然这般平静地拿定了先回屋的主意,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对策?”
这里是院子里最大的闺房,粉色的纱帘后面有一张硕大的雕花描金边的圆木桌子,丫鬟们眼力界挺高,准备洗澡水之前还专门差人送了次点心,光是不同颜色的米粥就端了十多碗,别说小笼包,叉烧包,千层酥等热气腾腾的菜式,香味差点能把人给熏酥了,舒简一早就闻着味趴到了桌子上,面对着舒姝的疑惑,她捏起一个小笼包,来不及蘸醋就要往嘴里塞:“什么对策?”
舒姝眼里的期冀犹存:“就是,怎么对付家主的对策啊。姐姐!他都派人堵在咱们的院子口了,势必是知道些什么了。”
舒简叹了口气,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恐怕就弗了你的意了,我只是想赶紧垫垫肚子。”她可都一天都没吃饭了,况且今天还剧烈运动了这么久。
舒姝瞪大着眼里,代表着希望的那簇亮晶晶的小火苗,噗噗地跳窜了两下,就啪得一声,彻底熄灭了。
她也学着舒简的样子哀叹一口气,撩开帘子走到了桌子旁,舒简的进食模样迅速不假,却是不失礼仪,看上去极为可爱,她在旁边瞅着也食欲大开,端起碗粥就细细品着。
说来也奇怪,明明潜在的危险就近在眼前,她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住了焦躁的情绪,与此同时,也深深地被眼前的吃食所吸引。
“两位姑娘,水好了。”
舒姝放下了碗筷,舒简犹自不肯停箸。舒姝朝她一笑,右手反手一抓,一层红色的薄膜便被吸到了她的掌中,轻轻一晃动手臂,那层红膜便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她朗声朝外头说道:“送进来吧。”
“是。”
两扇木门向前头被人轻轻推开,四个丫鬟,两人抬着一个空木桶垂头进了屋子,这两个抬捅丫鬟的身后又跟着好几个丫头,分别端着衣饰,毛巾,大窑瓷罐等。舒姝起身离开了桌子,慢悠悠地踱步到这群下人面前,微微低头,一个个将她们端着的东西扫视过去,等到走到了末端,却是生硬地停下了脚步。
那个站在了最尾巴根上的侍女,衣着与他人无异,面貌也不甚出众,只是她端着的盘子上的东西很是有趣,几根干干瘪瘪的,几乎是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草药。
舒姝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回七姑娘,这是方子上的东西。”
“劳苦了,居然还远远地跑过来送药材。”
“奴婢的院子离这不过是隔了条小径,姑娘言重了。”
舒姝听言,心下一惊有了较量,看她的眼神也定下了许多,“我对这草药研究可没有半分,你跟我说说,这几根草,可是值得不少钱吧。”
“上山采的,半分钱都不值,姑娘放心用便好。”
舒姝笑道:“用,那该怎么用,是吃的喝的还是磨成粉泡的,你跟我仔细说说。”
“这几株药材都是止血化瘀的效用,已经晒干了,姑娘将它磨成粉,泡进温热的泉水中当做药浴即可。”
“哦,那我们得好好享受一番。”
那丫鬟答道:“这药材,泡上四分之一个时辰就足以把药效全数吸收干净,姑娘泡的时间再长,没有了效用,也只是普通的沐浴。再者,时间宝贵,还有爷在正堂中等着两位姑娘呢。”
舒姝双目一凝,轻声斥道:“好大的胆子,本姑娘还要受你这个下人威胁?”
那丫鬟赶紧跪下磕头,抖抖索索地说道:“奴婢该死,该死。”
“来人,给我……”
一旁的舒简却是岔口叫停:“好啦!”
舒姝卡在嗓子口的暴脾气被一下子噎住,环臂抱在胸前,很是生气的模样。
桌上的菜肴已经被舒简吃去了十有七八,她满足地用指腹蹭了一下自己唇边的残渣,另一只手朝外头挥了挥,不耐烦道:“都散了吧,趁你家姑娘的暴脾气还没有决堤的时候。”
“是。”
两个大浴盆里头已经被倒上了热气腾腾的温水,上边浮着一层艳丽娇嫩的玫瑰花瓣,香气被热的蒸发,把整个屋子都染上了这股甜腻。舒姝就倚着门框,满面怒意地看着这群丫头忙里忙外,等到所有一切备好,再把所有人都送出去,亲自关上了房门。
一扭头,怒意已然消失不见:“姐姐,这次咱们得快些,三哥已经被叫去了,而且三哥还让咱们赶紧过去。”
舒简唔了一声,伸手就要解开自己的衣服。
舒姝疑惑地问道:“姐姐,你,你这是不信三哥吗?”
“倒不是不信,只是我奇怪得很,好好一大家子,身上的血脉亲近得再无旁人,可是偏偏这几日一出接着一出的闹剧,都是冲着性命来的,”舒简悉悉索索地将外袍扒开,随意地扔在了衣架上,单薄的身子只剩下白色的里衣,“倘若不是他们掩藏的太好,就是有人在暗处,刻意为之了。”
舒姝绕过了她的身子走到背后,打散了她的头发,然后拿起一把牛角梳细细地梳着,“姐姐想的倒是不无道理,毕竟细微错节处都看出了却有人在暗处严密地盯着我们,只是,他们的目的何在?把我们这一家子给搞乱又有什么好处?”
“舒景悦,他平日里怎样。”
舒姝摇摇头,继续梳着手里握住的长发,“他,还算是一个正直的哥哥。我其实与他们走的不进,多数情况下只是客客气气,我原以为我是三房所出才导致这般,想不到……”想不到是因为嫉妒啊。
舒简很是享受这等伺候,自己也能静下心理理,“舒景赫和舒浣是二房,我,舒景悦,舒景煊,舒诺是长房,都是一个爹一个娘的……”
“姐姐别糊涂了,”舒姝出声打断道,“二哥和四姐虽和姐姐一般是长房子女,但是他们的娘可只是个外室,当初连门都没进,生下了四姐不久就染病死了。也亏了大伯母慈爱,把他们两接回了舒家,不然啊,只能在外头当乞丐了。”
“家主就真忍心啊,”舒简摇头晃脑啧啧叹道,“都是自己孩子啊。”
“姐姐别动,”舒姝板正了她的脑袋,梳子继续梳,嘴巴也继续开始动,“怎么不忍心,说是那个外室的病本来是有得救的,但因为没钱,吃不起药,给活活疼死的。”
“没钱?舒家这么大,一点钱施舍给她治病又怎么了,毕竟都是床笫上鱼水之欢过了的。”
鱼水之欢这四个字一出,舒姝瞬间愣住,脸上的红霞烧得比艳阳还要炽热,她羞得把梳子一丢,别过身去捂住自己通红的脸蛋,娇斥道:“姐姐!~大家闺秀,你怎么能,能说出这样子的话来。”明明在声讨,声音却越来越小,“真是,真是让人羞哧。”
舒简笑着板正了她,用自己冰凉的手去捂她通红的脸蛋,用着没什么诚意的歉意敷衍道:“好好,姐姐错了。不过你可得告诉我,家主怎么就不肯给她钱治病。”
舒姝犹自脸蛋红红,脑子里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声细气地脱口而出:“可能本就是心狠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