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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下) 非亲母女

陆雪颜拿着一只竹篮出来,正欲要出去,石幽忙问道:“娘亲,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家里的米面没了,我去城内置办一些。”

“那我也要去。”石幽立刻起身,星眸锃亮,天天在林子里玩也有些腻了。

“城里人多,我怕你……”陆雪颜温言道。

“娘亲……”石幽拉着长音撒娇,可怜巴巴的望着陆雪颜,活像一只得不到骨头吃的小狗。

“罢了。”陆雪颜又一次的妥协,“到时候,你可要跟紧我,切莫走丢了。”

“不会走丢的,娘亲不是说过嘛,一辈子都不会再弄丢杏儿。”

没想到这次出行,倒是遇见了一个熟人,说是熟人倒也不对,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

这次两人步行,不像上次陆雪颜带着石幽飞来飞去,只是散步似的一路走来,倒也别有风趣,可以看彩蝶纷飞,听莺歌燕语,时不时停下步子,摘一朵野花,采一株蘑菇。

忽然听见一阵婴儿啼哭,陆雪颜对婴儿的哭声极其敏感,情不自禁的就停下了步子。

石幽一半是察觉陆雪颜的异样,另一半是好奇,拉着陆雪颜道:“娘亲,我们看看去。”

两人觅着声走来,只见一名女子跪在一座孤坟面前,正在烧纸,灰烟夹杂着火星,徐徐然升向空中,这女子便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位银殊姑娘,她的身旁是那日怀抱的女婴。

只听她戚戚然说道:“银殊,今天是你的七七,我带着孩子来看你了。”潸然泪下,“我要带着孩子走了,这一别,我们姐妹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面了。”

这景象在石幽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跪在土堆前面,土堆前立了块木头而已,要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木头块上面写的四个字,‘银殊之墓’,她知道烧纸是祭拜,在家中父亲也曾带她这样祭拜过几位师爷。

石幽不解问道:“娘亲,她在干什么?”

银殊没想到会有他人来这荒郊野外,等到看清来人,不由得双目含泪,叫了一声‘恩公’。

这声‘恩公’叫的是帮她杀死贾七的陆雪颜。

陆雪颜看到银殊在祭拜她自己,反而丝毫不惊奇,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石幽更是迷糊了,“娘亲是什么意思,她又为什么在祭拜自己啊!”

银殊看到石幽,只当她是陆雪颜的女儿,悲声切切,“小女子名叫金殊,这墓中是我的孪生妹妹银殊,我们姐妹命苦,父母死得早,幼时便被舅母卖给了青楼,我性子烈,半路逃了出来,留下了我可怜的妹妹一个人受苦,等我再寻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唯一留给我的就只有这个孩子。”

说起这个孩子,也真是讽刺,孩子的父母亲,一个是她至爱之人,孪生姐妹,同脉同根,另一个却是她至恨之人,食肉寝皮,方解心头之恨。

金殊还是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恩公的大恩大德,金殊今生今世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必当结草衔环。”

她说的声词切切,可悲可悯,让陆雪颜冰霜似的脸也有些动容,若是换做一月之前,她不会如此。自从石幽在她身边后,那些曾经被冰封起来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渐渐瓦解冰消。

“我用不到你今世报答,也不要你来世偿还。”下面这段话虽是跟金殊说的,可那双明月似的眼睛却是看着石幽,“我只要你记住我说过的话,我不管这女孩是不是你的,都要好好照顾她,能有女儿抱在怀里是你这辈子的幸运,切莫让别人再欺辱了她。”

金殊双目含泪,怆然道:“恩公放心,不论我多恨这孩子的父亲,我都会记得我多愧疚多爱这孩子的母亲,我会把这孩子当做自己所出,用一生一世来照顾她,呵护她。”

陆雪颜微微颔首,银殊的答案她很是满意。

告别金殊,两人继续走自己的路。

陆雪颜发现石幽的步子一轻一重,似有心事,“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不是不高兴,是有两件事情不明白。”她一双眼睛满是迷茫,声音清细,不解问道:“第一个问题,是娘亲怎么知道她们并不是真母女呢?”

“是感觉。”

“感觉?”石幽更迷糊了。

陆雪颜慢慢解释道:“母亲与孩子之间有一种特别的联系,旁人一般看不出来,唯有同样身为母亲的人才能察觉出来,她虽然关心喜欢那孩子,却不是母亲与孩子之间的感情。”

石幽似懂非懂,又继续问第二个问题,“那为什么要把人埋在土堆里呢?”

陆雪颜扑哧一笑,果然是小孩子会问的幼稚问题。

“人死了总要入土为安,所以要埋在土里。”

“可是,那样再想见面的时候不就见不到了么?”

陆雪颜这下为难了,这又要跟她怎么解释呢?

银殊以目光遥送陆雪颜与石幽二人,久久出神,连背后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都未曾察觉。

“你祭拜完了。”那人问。

金殊转身,对那人点点头,答道:“已经祭拜完了。”她不能背着那人说话,一是因为不礼貌,二是因为背对那人,她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因为这人是个聋子。

闻星又问:“你可想好了,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我想好了。”金殊答的坚定,“只要能让伤我妹妹,害我妹妹的那些人也尝到同样的滋味,我就算是去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得到答案,闻星点头转身,“跟我来。”

金殊随闻星走到一辆马车前,车前是两名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听’见了她们脚步声的望星问道:“你看到她了?”

闻星点点头,“看到了。”

马车里轻微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车帘紧遮,看不见里面的人和物,只听到车里传出女子的声音,“看她的样子,这些日子过的很是开心么?”

闻星听不到,便没有回答,直到问星双唇翕合,做出口型,闻星才答道:“很开心。”

又听到车里有杯子摔碎的声音,可以感觉出里面那人的心情有多糟糕。

“好,很好。”车里那人沉声说道,虽是沉声,却总觉得里面夹杂了奇怪的笑意。

“夫人。”望、闻、问三星齐齐跪下。

“你们说,怎么到哪儿都有添乱的人,我又该拿她怎么办呢?”微一沉吟,想起了另一件事:“算一算,能劳多他们应该到了吧!我是不是也应该尽一尽做师叔的本分,问星,你去接应他们一下,记得替我好好照顾那些晚辈。”

望、闻、问三星知道,夫人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是想找人撒气了。

问星两根手指上的银戒,互相敲了两下,发出‘叮叮’声,她不会说话,这样便是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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