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绣抿着嘴不说话,不一会儿就低低地笑了出来,韩景潇听到了,也跟着笑起来。
青兰山山腰有座青兰寺,两个人就到寺庙里去投宿。
“不知韩将军光临敝寺,贫僧有失远迎。”青兰寺的住持亲自接待了二人,“近日山中来往的香客颇多,如今只剩下一间了。二位若是不嫌弃,可否将就一晚?”
韩景潇挑了挑眉,见明绣抿着嘴不说话,“连一间也腾不出来吗?”
住持无奈地道:“本来是有的,只是寺中来了位贵客,原本寺中的客房便不多,如今也是把弟子的禅房腾出,不然今日上山的施主们也是没有住处的。”
“可是……”韩景潇刚刚开口,就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就听明绣说道:“算了吧,不要为难住持了,我们将就一晚就是了。”
“多谢这位公子了。”住持感激地对明绣一施礼,明绣连忙回礼。
韩景潇脸色不是很好地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韩景潇见明绣坐下,拿出火折子去点蜡烛。
刚刚点上蜡烛,就有小沙弥送来了饭菜,两个人很快就用完了饭。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桌案上的烛火微微跳动,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陷入了沉默。
“等回去之后就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吧。”韩景潇幽深的目光看着明绣的腿,“这腿伤是怎么来的?”
他早就发现明绣走路很慢,尽管大家闺秀们走路都是这样,但是明绣不同,她几乎从来没有走快过,除了那次在上元节看灯的时候,明绣走快了一次,然后她的腿伤就犯了。然后韩景潇想起那次在宁都城外,明绣说她的脚脱臼了,后来在路上她几乎都没有下过车,想来也是腿伤犯了。
明绣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腿上盖住,悠悠道:“是小时候的伤。你不用帮我找大夫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过就是比别人走路慢一点,没有什么的。”
“没有什么!”韩景潇立时提高了声音,又发现不妥,轻柔道:“别骗我了,上次你痛得脸都白了,你跟我说没有什么,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明绣只觉得眼里有东西在涌动,这是她一辈子的伤痛,不仅仅只是腿上的伤,更是心里的伤。
“韩将军,你知道我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明绣轻轻吐出一口气,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本来是不想跟人说的,每次想起来我就会觉得心里难受。我娘很早就离开我了,她只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就没有回来。后来家里来了很多人,把奶娘、翠儿她们都抓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打了一盆水,把我按进去,要淹死我。”
明绣顿了顿,吸了口气,说道:“后来,我爹来了,他叫人打断我的手脚,把我扔到乱葬岗去喂狼。我一直哭,哭到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周围都是尸体,我压着尸体,还有尸体压着我,只有我一个活人。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人来救我,我就往外面爬,掉到了旁边的河里。后来,是师父救了我,他说他找了我好久,看到水里在冒泡就赌了一把,然后真的找到了我。”
“那个时候,师父他受了内伤,又因为救我跳到了水里。后来,他为了给我治病几乎把积蓄都变卖了。我们就住在城外的一个村子里,我吃了很多药,但是还是治不好。师父说我的手和腿都被玄气伤了,只能保住一个,所以……”明绣苦笑了一声,“现在其实已经挺好的,至少我还能站起来,至少我还能走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