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被方朔笑话了,没有跟他再说几句就去找瞿少桓了。
瞿少桓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出门,他在衙门里有差事,这些日子总是在闲暇的时间赶回来照看明绣,早上出门的时间也比以前推迟了许多。
此时见到蓝玉,瞿少桓有些奇怪,“你不好好照顾你师父,来做什么?”
对于蓝玉给明绣下了忘忧蛊的事情,瞿少桓对他是有些不满的,但是考虑到蓝玉也是不知情,出发点也是好的也就没有再多追究。
“师父说师伯这里有《论语》诗词。”蓝玉一五一十地将明绣的吩咐说给瞿少桓听。
“你等一下。”瞿少桓没有让他进来,折身进屋,不一会儿拿出一本《论语》递给蓝玉,叮嘱他说道:“好生爱惜,看完之后再来拿别的书。”
蓝玉连忙道谢,正准备离开却被瞿少桓叫住了。
“我让师妹收你为徒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要不是他苦苦哀求我是不会答应的。像你这样没有半点药理常识的,若是寻常连医道院的门都进不了。如今既然师妹同意收你为徒那我便也就不多说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再这样擅做主张,就算你师父护着你,我也要把你逐出师门,希望你以后能够好自为之。”瞿少桓说了一番重话,也不再看蓝玉就走了。
蓝玉捧着装订齐整的《论语》久久地停留在原地。
他曾经听他那个书痴一般的父亲念过几句《论语》,只是在他还没有看的时候,就被父亲付之一炬。
他把家里的书都烧了,然后他疯了。
有的时候蓝玉宁愿父亲一辈子都疯疯癫癫的,至少不会在最后的时候叫他感到难堪。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如何卑微地跪倒在瞿少桓的面前,苦苦地哀求他收下自己唯一的儿子。
瞿少桓没有同意,他说:“你的儿子心不在这里,我不会收他做徒弟,不过我有一个师妹远在金陵,我会修书一封给她,若是她愿意,那你儿子便是她的徒弟。”
父亲临死的时候,他对蓝玉说:“去找你师父,无论如何都要她收下你。”
“父亲,我不想学医!”
“不许想着去考功名,以前不行,将来也不行!你发下重誓我才能够安心。”
“我发誓!不去考功名!去学医!”
蓝玉唏嘘地看着这本他曾经早就想看却被父亲一再禁止的《论语》,他甚至还记得父亲疯了的时候说的话。
“什么圣人圣言,都是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他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发疯似的去以头撞墙,又去把他一向珍视的书一篇篇撕下来扔到火堆里,要不是他拉着他,说不定他已经随着熊熊的火焰消散于这个世间了。
试问,明明一个满腹经纶、一肚子学问的人被人平白顶替了功名该有多么的委屈,多么的愤怒。
他发了疯也就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只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可悲。
蓝玉捏了捏手上的《论语》,他不再多想,折身朝着自己的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和医道院众多的弟子住在一起,那是瞿少桓的意思,或许他也是厌倦了自己,只不过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没有赶他走,或许也只是想到了他那可怜的父亲,这才手下留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