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练武场度过一天,又疾奔回到这屋里,梁征早已精疲力竭,脑中想着第二天如何应付小北的挑战,梁征渐渐地熟睡。对于一个不能更穷的修行者而言,延长睡眠无疑是在练武后最好的恢复手段。
在这浩土之上,流传着“七步为圣”的说法,意思是对于每个人,若能踏出至关重要的七步,便能化凡为圣,受尊称为“子”,亦可建立不朽宗门,受万世尊崇。
当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七步的难度。毕竟,中州浩土虽然号称十万宗门,但其中真正建立于圣子之手的,也不过寥寥。
这七步中,第一步名为“渡气”。气乃身心的根本,亦是对人修行的制约。气不足,奔数步便气喘,举一鼎半途就气竭,根本经不住更深层的锤炼。即便不走练武之路,光是在冥思时,也容易气息不接,半途而废。这一步,是修行的先决条件,只要不是天赋极差,努力下来,或早或晚,终还是可以迈过。
对于修行者而言,若两人出于同一步之内,便只有量的差别,而没有质的差别。但人们为了衡量修行的进步,把每步都分出了十个阶段,这个制度作为公认的标准,也是自古流传。
比如梁征,目前处于渡气五阶,相当于“七步为圣”的第一步,恰好完成了一半。在此阶段下,梁征可以坚持一整天的练武,随后又一边谈笑着飞奔回这城外的茅屋,气息却保持着没有凌乱。尹小北再高两阶,自然是更加的轻松写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梁征完成了“七步为圣”的十四分之一。倒不如说,连十四万万分之一都不及。这“七步为圣”,步步弥艰。渡气,渡骨,渡血,渡魄,渡心,渡凡而为贤,渡贤而为圣,每一步,都比之前的一步要难上千百倍。
梁征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达成渡骨,在这寒阳城中,得以占据一席之地。虽然此时看来,这个梦想都有些遥不可及。毕竟很多时候,有丹药相助便可以事半功倍,但梁征堪堪能维持温饱,别说丹药,连药渣都买不起。
睡眠时,梁征的整个身体都加速着气息的流转,不断用最新鲜的空气冲刷身体,洗清疲态,为第二天的再接再厉做着准备。
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但梁征却依然在全力奋斗着,为了自己更明朗的未来,更为了回应好友们的期盼。
夜风袭来,屋外杂木窸窣,破旧的茅屋无法抵御所有的寒风,寒风穿堂而过,但这对于渡气五阶的梁征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承受的大事。
夜半之时,感到左腕渐渐灼热,熟睡中的梁征清醒过来。他发现左腕上的绷带已经被包裹在里面的石镯映得火红,他一跃而起,解开了绷带,警惕地观察着石镯,只见那“世代为奴”四个字分外火红,浮动在石镯上,缓缓流转。整间茅屋都被石镯照亮。
温度渐渐上升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梁征很快倒了下来,紧抱着左腕,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冷汗淋漓。就在梁征的牙关眼看就要咬不住,就要咆哮出来时,木门上的插销被悄无声息地斩断了,寒风刹那间推开了那扇门,重重地撞击在泥土墙上。
身着一席黑色斗篷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外,只看得见他的双瞳散发出赤红的光泽。灼热的石镯随着他的到来,终于平息了下来,梁征得以起身,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仅凭气息,便知眼前这人,毫无疑问强过自己百倍。但梁征还是十分镇定,毕竟最差莫过于一死。他正准备邀请黑影进屋,黑影抢先开口了:“在下来自铜雀塔,特来寻找北王的后人。”
“北王的后人,是指我吗?北王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过?”梁征虽然没有听说过“铜雀塔”,但想必也是一大宗门,对此梁征并无兴趣。倒是因为联想到石镯上的“世代为奴”四个字,对“北王后人”这个称呼十分不解。吾既为王者之后,又何以世代为奴?
“可愿拜我为师,我许你终有一日渡过心劫!”渡过心劫便是指彻底完成第四步,即渡心十阶。黑影并没有回答梁征的问题,却以响亮的声音给出了一个惊人的许诺。
可惜,梁征并不愿接受。“你有何目的,既然敢许我渡心,想必是纵观浩土,也难觅的高人吧!不知来这小小的寒阳城,找我区区一届渡气武生有何贵干?再说你提及北王,又不肯详解,我又如何见你的诚意?思来想去,我也实在没什么特别,莫非是这镯子里,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还有,这石镯为何物,方才为何发热?”梁征一股脑地抛出这些疑问后,谨慎地凝视着黑影。
“我不算什么高人。我找你,自然是因为你值得我寻找。北王便是北王,以你如今的实力,无需闻其详细。我对你的镯子不感兴趣,不过我倒是凭着它才找到你的。”黑影并未动怒,反倒缓缓答完了这些问题。虽然在梁征看来,得到的实际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不过,此时他明白了,这个石镯会随时暴漏他自己的所在!这是个大问题,他对此颇有些担忧。
“不会还有人想要奴役我吧?如今再怎么贫穷,也比石镯上刻的世代为奴要好!”他如此想着。
梁征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见此情形便放弃了追问,的确,以他此时的实力,就算知道了什么,也根本解决不了。他心中却暗自思忖,不想卷入这个事件。他隐隐觉得,答应这位铜雀塔的来者,将会对生活造成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这个黑影的许诺是真的,得到如此高人的指点,将会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然而这其中的谜团太过复杂,如卷入其中,自己将无异于巨浪中的浮萍。至于石镯,相比于揭开它的谜底,梁征倒更宁愿将它永远地掩埋于绷带之下。
更何况,梁征此时并没有太大的志向,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世平安,因此,黑影的到来,带来的只有风险,没有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