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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碍眼睛的砂砾

“狂欢的城市在富人眼里是最璀璨的钻石,它的光采映在他们瞳孔中,开出万花筒一般的焰火;可它同时也最冰冷尖锐,从不吝啬任何多余的光亮给漫漫黑夜中独行的我们,我们这些普通人。好了听众朋友们,转眼又到了晚上八点,小妍要和大家说再见了,下一期《说出你的心事》……”

“啪嗒”,她有些不耐烦地关掉了收音机的开关,空荡荡的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又是八点了啊,不知道是第几个加班的夜晚,宋念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靠在椅子上,侧头望向窗外。

浅口市区的车水马龙像一条发光河流,透过玻璃窗照亮她疲惫的身影。钻石,她想起刚才广播里的比喻,又将目光挪回了桌面上的图稿。

她拿铅笔添了几划,那颗钻石渗出幽蓝的光泽,宛如折射进海洋的星光,又像十七岁安静的少女。这是“阿芙洛狄特的低语”,出产自澳大利亚的著名天然蓝钻,据说价值超过千万。蓝宝石向来代表忠诚和坚贞的爱情,还能够保佑佩戴者平安。小时候她很爱听祖父这么唠叨,但如今对命运很是不屑。

“如果都是真的,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呢……”她苦笑,将柔顺的黑发用铅笔挽成漂亮的发髻儿。

借着台灯的昏暗光线,宋念晴的指尖沿着它完美的切割面抚摸,仿佛在抚摸曾经手掌间的脸庞。这将是她第二次接触这颗稀世珍宝,心情却不同以往。

正在发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伸头去看来电显示——“大麻烦”。

按了按太阳穴,宋念晴无奈地接起电话。

“宋大助理很忙啊。”那头传来悦耳的女声,但是明显没好气,把“助理”两个字拖得老长。

宋念晴知道任筱白求她有事还这种态度,要是以前她肯定直接挂断电话,但是迫于生计,也就只能沉住气:“任总监,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宋念晴,你也知道我是你上司,”任筱白跟她说话的语气总是又酸又苦像鲜榨带皮柠檬汁,“如果你还在办公室,请你把Jeremy先生前天在店里订的货送过去,他急着要,九点之前。”

脸不红,心不跳:“不好意思,我已经下班了,在回家路上。”

这时电脑的windows经典关机声刚好响起。

宋念晴感觉她都可以看到电话那边轻蔑的笑容。

“华凌大酒店608,我还要参加酒会,宋小姐,他点名要你亲自去送,”任筱白温柔地一字一顿,“麻烦你了。”

随后是一阵忙音。

……

“师傅,请问还有多久到华凌大酒店?”她抬头看了一眼车内的时钟,车外堵得水泄不通,已经八点四十,快要来不及了。

“小姑娘,别着急啊,现在的年轻人咋一个比一个心急,”司机师傅摇着头,不知道是在感慨世风日下,还是在跟随车里震耳欲聋的农金音乐,“这个点市中心肯定堵,华凌在银座旁边,就去购物的人都够你喝一壶。”

宋念晴抱紧了怀里的盒子,柔软的天鹅绒包裹着价值几百万的“天使之吻”首饰套装。

七年前,曾经有个人也无比温柔地把套装里的这枚戒指套在自己指节上。可是时过境迁,如今她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珠宝公司绘图员,三年没有升职,加上任筱白做的好榜样,谁都可以对她颐指气使。

“小宋,帮我倒杯咖啡。”好想把咖啡扣在大叔的卤蛋光头上。

“宋小姐,麻烦帮我把这些资料送去人事部好吗?”人事部那个流口水的大金牙真的有够恶心!

“念晴,我来好事儿了,下午能帮我代班吗?”哎?!

宋念晴深深叹了口气,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没钱又没骨气,一颗碍眼睛的砂砾,永远也无法融入钻石的光芒。

“师傅,师傅,停一下车好吗?”她干脆地关掉了车内的音响,面对司机一脸扫兴的表情,微笑道,“如果不远的话,我自己走过去,不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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