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小孩儿，无知戏瓶莲
夏日里，火火的太阳把一天的热情倾其所有地抛撒给了大地，空气中热浪翻滚着，滚得人燥热难当，滚去了人们薄薄的衣裳。朦胧的月亮羞得半闭了眼，以轻纱蒙面，不好意思地看着下面河水中热闹的男男女女……
萧阳一群男孩子还不懂得多少羞耻，太阳还没下山，就早早地扒光了衣服往水里跳，不知疲惫地使劲儿折腾！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是必须趁着朦朦的天色遮了灰灰的纱帐，才敢悄悄地左顾右盼着担惊受怕地下水，然后摸索着在水中除去了衣衫……
水，是温柔的手，轻轻地拍打着身体，瞬间就消解了一天的疲劳；
水，是自由的舞者，欢快的节奏诱惑着你动感的脚步，随着它一起舞蹈；
水，是一个魔术师，变幻出千千万万朵清凉的花儿，解了你的热，乐了你的心……
下了水，不到一分钟，欢声笑语的女子就感染了整个河滩。水是守口如瓶的君子，有什么秘密都不会对人说起的，在水里的女孩子，应该想怎么乐就怎么乐！
滑子的眼睛直了，发着贼忒兮兮的光看着二十米外的一群女孩子：“留子，留子，快看那边。”
留子好笑地说：“这么朦朦胧胧的，人家又在水里，你能看见个啥哩？”
滑子还是一脸的沉迷，一边痴痴地往女孩子那边望着，一边问：“你们觉得是瓶儿好看，还是莲儿好看？”
根子果断下结论：“女孩子没一个好看！”
留子满脸的瞧不起：“你一个小毛孩子懂个屁啊！好色的眼神儿都没长的吧？一点欣赏女孩子的品味都没有！”停了停，向往地看着远处的女孩子，洞察一切地品评说：“瓶儿唇红齿白，一双狐媚的眼睛，看你一眼，三魂七魄都不在了；莲儿表面上是一个正派的美人儿，听不了两句荤话儿，已是羞得脸红目垂，但眉眼之间的笑很是邪气，一眼也不瞧你，都能让你胡思乱想，摸不着门路！”
一群男孩子听得连连点头，“哗啦哗啦”地热烈鼓掌叫好：“留子好眼力啊！”“留子哥说得真好，向前辈学习！”“留子嘴皮子真溜，将来一定能讨个好媳妇儿！”……
滑子吞了一下口水：“她们两个各有各的美法儿，倒不好分出个你高我低来；但我敢说，她们不穿衣服的时候一定比穿衣服的时候好看！你们信不信？”
留子张开嘴巴乐，一个不小心，口水都流出来了，含糊不清地说：“我信，我信！”
根子的哥哥树子，也张大了嘴巴，坏坏的笑歪了眼：“你又没看到，信个鬼啊？”
一句话勾起了滑子的邪念：“那你们想不想看看瓶儿莲儿不穿衣服的样子？”
留子和树子急切的心都跳了出来：“想，当然想，你有办法？”
滑子得意地一笑，拉过根子，让他俯耳上来，如此这般地一番交待，根子听了大摇其头：“我不干，丢死人了！”
树子离根子较近，听到了他们的话，保护弟弟心切，也不同意。
滑子无可奈何，看着阳阳，他又狡猾地笑了，又拉过阳阳，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交待一番，阳阳脸红了，也摇头：“我不干，羞不死人啊！”滑子请将不成，改用激将：“你不是不干，是不敢干吧？也难怪，阳阳生来就是一个胆小鬼，什么也不敢干，不干算了！”
这招儿果然灵验无比，阳阳好胜心强，受不得激，生来就没有不敢干的事情！
……
瓶儿比姐姐莲儿小了一岁，今年刚满十六，红红白白的皮肤，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没个庄稼人的样子，倒像是谁家的公主小姐。瓶儿一边给姐姐擦着背，一边贴在姐姐耳边小声说：“姐姐，那群小色狼都在瞧你呢！”莲儿嗔道：“你别瞎说，小心给人听见！”
瓶儿不理，叹了口气，接着说：“也难怪啊，姐姐花儿一样的容貌，鲜嫩可口的身子，我看了都想吃一口呢！”说着，就真的用牙齿去咬莲儿的肩膀，莲儿不依，转过身就去挠瓶儿的痒痒，瓶儿最是怕痒不过，赶紧举起双手投降：“姐姐饶命，姐姐饶命，瓶儿错了！”
莲儿见她苦求，就饶了她，也悄了声地跟妹妹说：“他们哪里是在看我啊，是看上我们家瓶儿了呀！”说着，小声唱道：“我家有，小小瓶儿一朵花，今年芳龄刚二八，真正是，一个嫁得如意郎君的好年华啊……”
瓶儿被唱得羞红了脸，轻嗔薄怒一番。旁边的小花拍手直乐：“莲儿姐姐唱歌真好听！”莲儿伸出细细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小花的鼻子：“你这小妮子也想嫁人了吧？”菊婶在一旁看女儿说话不像个样子，责怪地说：“别在小孩子家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小心学给别人听了，羞死你！”
莲儿不敢再说，正要转身去给妹妹瓶儿擦背，猛然觉得前胸给谁狠狠抓了一把，吓得“哇呀”尖叫一声，以为水里有鬼，顾不上羞，一下子从水里站了起来，瓶儿听得姐姐惊叫，刚要转身，意欲一看究竟，就觉得臀部上给一只脚猛力蹬踹了一下，身子在水里跌出老远，“呜啊呜啊”地喝了两口水，这才慌乱地站起身来，看着水面，一脸的惊慌失措，不名所以。
二十米外的滑子，留子，树子贼贼地大笑不止，一个劲儿地往这边瞅，瞅不清楚，就伸长了脖子使劲儿瞅！菊婶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唤了两个傻愣愣的女儿蹲下，一边对着滑子他们就骂了起来：“你们这帮没有人教养的孩子，缺了八辈子德，要倒八辈子霉，让你们个个娶不着媳妇儿！”
滑子毫不在意地大笑着说：“菊婶，今天看过了你家瓶儿白白的身段儿，别家谁的女儿我都不希罕了，你把瓶儿给了我吧！”说着走前两步，双手环抱，好像是真要抱了瓶儿走似的。
留子也是乐得合不上嘴儿了：“滑子，你这人眼神儿有问题，我看这瓶儿，生得也就一般吧，要再不客气点说，都有点丑；依我说，莲儿穿衣服的时候好看，不穿衣服的时候赛神仙，还是一个旺夫的相，我要莲儿！”说着也走前两步，双手环抱还做了一个亲昵的动作！
瓶儿本就被那一脚蹬得疼了，又听他说自己丑，十万个不乐意：“你才是个丑八怪没人爱呢，不要脸！我嫁谁也不要嫁给你！”
树子在那边又起哄：“菊婶，我好命苦啊！你看看，你把瓶儿给了滑子，又把莲儿给了留子，我可怎么办呢？不如你回家跟我叔商量商量，跟他离了，过来跟着我吧！”
菊婶“扑哧”乐了，笑骂道：“你这小王八羔子，胃口倒是不小啊，老娘的主意你都敢打！我跟着你，你养得起我吗？”
正说着，阳阳嘴里叨着一个管子，在根子旁边从水里钻出来了。瓶儿一看登时发作，一边骂阳阳：“阳阳你这小不要脸的，给我站住了，看我不打你！”一边起身就要去追，还没站直了，被莲儿从后面一把拉住，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你衣服都没穿，过去不是白白地给别人看吗？别中了他们的计！”
平素里常来常往的，菊婶对这帮半大孩子都比较了解，大致能明白阳阳是受谁指使，就大声地说：“阳阳你这臭小子，不怕欺负女孩子，回家屁股上长疮啊！我跟你说，常言道，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小鬼下假神，跟着滑子学，迟早学成个大坏蛋出来！”
接着两边里又打起了口水仗，瓶儿嘴快，口枪射箭最是拿手好戏，男孩子那边骂一句，她能骂十句，滑子眼看讨不了便宜去，心生一计，把几个人聚拢了，一阵吩咐，大家听了连连点头，接着贼兮兮地哈哈大笑。
瓶儿她们被笑得莫名其妙，一时间倒猜不透这帮混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样。
正凝神间，只见一群男孩子光着身子上了岸，转身朝这边走来。阳***子年龄还小，倒不怎么打紧，滑子，留子和树子都已经是半大个小伙子，都十五六岁了，差不多跟瓶儿莲儿同龄。他们刚转过身，就吓得瓶儿莲儿“妈呀”一声，转身钻进了菊婶的怀里，不敢抬头，瓶儿口中骂声不绝：“死不要脸，臭不要脸，一百个不要脸，一千个不要脸，一万个不要脸……”菊婶也是不便多看，转过了头，没个理会处。
滑子他们几个大孩子已是到了知道羞耻的年龄，仗着月色朦朦胧胧才敢如此，真要他们迎着女孩子的目光，光着身子走过来，他们还真没那么大的勇气，一看目的达到了，进行第二步计划：其他几人自去穿衣，只让阳阳悄悄过来拿她们的衣服。
小花看着眼前的热闹，一直觉得好玩可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以看不可以看的。她见阳阳小心翼翼地过来拿她们的衣服，一脸的迷惑不解：“阳阳哥，你干嘛拿我的衣服？”
刚才被挡住了，又隔得远，月色朦胧中一直没注意到她。此时，阳阳一看小花也在，连忙找到小花的衣服给她放下。
莲儿刚才被抓的地方隐隐地疼痛，又有一种痒酥酥的奇怪滋味，此时听说阳阳又要来拿她们衣服，心里愤恨不已，骂了一句：“小阳阳，你这小不要脸的！”骂完了，就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阳阳上下打量，乖乖隆的咚，马屁加油葱！阳阳看见莲儿在隐隐的月光下正不正邪不邪的眼神儿，盯着自己的小身板上上下下的看，只觉得全身发毛，吓得“妈呀”一声大哭了起来，连忙弃了衣服，双手捂着下身，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哭一边抱怨：“滑子你骗人，你不说她们不敢回头的吗？我都被看光了，莲儿姐姐不要脸！莲儿姐姐不知羞！”
滑子听见阳阳出卖了自己，心中恼恨，自顾自地跟留子他们几个去了，暗暗下定决心：阳阳，你等着，早晚跟你算算这笔帐！
阳阳去找到自己的衣服，哭哭啼啼地穿上，沿着河堤，一边委屈地抽泣着，一边回家了，再也不敢往莲儿这个方向多看一眼！
莲儿看他们去得远了，想着刚才阳阳的窘相，“扑哧”笑出了声：“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吗？”
瓶儿莫名其妙，疑惑地问姐姐：“姐，你施了什么魔法，把阳阳那小坏蛋吓跑了？”
莲儿笑而不答，被问得紧了，只好应付说：“既然是魔法，怎么能随便说呢！”瓶儿不依不饶，挠姐姐的痒痒。
小花在旁拍手笑着说：“莲儿姐姐不知羞，把阳阳看跑了。”莲儿听她口无遮拦，好不气恼，就要来扭小花的耳朵，小花闪身避过，躲到了菊婶背后。瓶儿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好一个不害羞的姐姐，当时又与莲儿闹成一团。
菊婶看着两个女儿大是摇头：这两个女娃娃，将来怕是没一个省油的……
（二）祸福相依，学做水中鱼
第二天下午吃过饭，滑子突然来找阳阳去游泳。这在阳阳看来，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在阳阳眼里，滑子是一个聪明过了头的人，平时是不屑跟自己玩的，只有自己和根子去找他玩，从没见他主动地大驾光临过。
于是，阳阳在得到爸爸的点头认可后，就很高兴地跟着滑子去游泳。
河水并不很深，这边蹚水到那边，最深的地方也只到阳阳下巴处。游着游着，滑子就过来牵着阳阳的手，神秘地对他说：“阳阳，来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去，那里有很多鱼，一伸手就能抓到！”阳阳大是开心，就跟滑子往前走，到了一处，滑子突然对他说，你往左边再走点，再走，再走……阳阳只觉得一脚踩空，脚底下是被谁挖深了的一个泥坑，踩进去，头顶都不见了。阳阳耳朵，嘴里，鼻子里都灌了水，脚在底下摸索着泥坑的边沿，刚要抬起头来，滑子一手拉着阳阳的手，一手按了头，使足了劲把阳阳的头往水里按，阳阳本以为可以站起呼吸了，刚站到一半，一口气还没换足，呼地一下又被按下去，直呛得大口大口地喝水。一边想着要喊：“滑子你要干嘛？”一边蹲身蓄劲，猛地往上起身，滑子冷不防，阳阳的头钻出了水面。
这时岸上刚巧树子经过，树子就问：“滑子你在干嘛？”滑子若无其事的说：“我在跟阳阳玩呢！”说完，又死命地把阳阳的头往水里按，阳阳虽然身子骨不弱，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比滑子小了十来岁，力气自然没法比得过，被按下后，也不知道在水里喝了多少口污泥浊水，感觉自己的头憋气憋得疼痛欲裂，马上就要炸开一样！如果再不呼吸，眼看就要小命不保，这时树子在岸上吓得怕了，劝滑子：“你别把阳阳弄得淹死了，到时候你怎么跟他爸妈交待？”滑子一听，想起自己去叫阳阳的时候，阳阳爸爸确实知道是自己带阳阳出来的，真要出了人命，只怕自己很难脱身。感觉着又让阳阳喝了几口水，只觉得手底下的阳阳浑身剧烈地抖动几下，差不多快要死得透了，才猛地松了手。就这样树子的几句话算是让阳阳捡了一条小命，阳阳从水里抬起头来，脸色紫涨，大口大口地咳嗽，喝进肚里的污水感觉上混了好多泥沙，想要把它吐出来，却是万难办到。过了好半天，阳阳才“哇”地哭出了声！阳阳边哭边回到家里，见到爸爸，把经过哭诉一遍，阳阳的爸爸只是一个不信，阳阳爸爸心想，小孩子闹着玩也是有的，哪能真的想着要把孩子害死！
可是阳阳却心里十分清楚，那次他能死里逃生，实在要感谢树子。过了一会儿，阳阳觉得耳朵闷得难受，用火柴卷了棉花，只见从里边掏出又臭又脏的许多污秽来，到了第二天，耳朵就开始隆隆地响，总觉得里面有一个大大的什么疙瘩，后来用了药也不见好，一直到阳阳长大了，过了很多年，这病也没好过，耳朵就这样隆隆地响着。
被这样灌水后不久，阳阳暗暗发誓要做一个游泳高手，做一个能像鱼一样在水里游泳的人！
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喝水，他渐渐能游到三米，五米，十米，浅水游到深水，小河游到大河！一个多月后，已经能在三十多米宽的青龙河里游个来回，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就能到了青龙河对岸！
那时候，阳阳才刚刚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