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枪,只是在家和你和奶奶对打,在你们的教导之下,枪法固然进步飞快,但我们之间,彼此都是亲人,相互较量,自然也就无法使出杀手,所以对枪法中的‘凶’字决,自然也就谈不上领会了。而叔叔却是很早就踏上沙场,在战场上磨砺出自己的枪法,所以他对枪法中的‘凶’字决体会很深。”姜焕若有所思对照一下自己和叔叔罗成的经历,恍然感觉自己算是明白了:“所以你才带我来冲番人的大营,让我明白战场上的举手无情。也体会一下姜家枪中的‘凶’?”
“呵呵,这自然是其中的一点。”对于儿子的体悟,姜松是深感欣慰,但是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程家的二小子,他就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心思到底能够体会到哪一步:“还有呢?”
“还有?”姜焕再次的想了想,突然的明白了,高兴的叫了起来:“啊,我知道了,和你们打,最多也就是两三个人乱战,和刚才那战场刀枪并举,处处都是厮杀的凶险比起来,自然相差甚远,而且我们都是学的姜家的枪法,相互间,对枪法的招数都是熟悉的,看到起头就知道后面该怎么使,就像是之前我和叔叔,奶奶和爷爷的相斗一样,他们会的枪法我都会,而我会的枪法他们却不知道,自然就会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了。”
“而在战场上就不一样了,在战场上,每次面对的都是不熟悉的对手,每次他们使出的招数都不一样,甚至,连他们的兵器都各不相同,这样的话,我的枪法中,就不能按照原先的招数来使了,我就得按照对面对手的招数变换我在招数,他出招,我应招,然后还要比他快……不对,这个应该是属于枪法中的‘精’字诀。”
姜焕两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脑海中却在思量着自己在战场上的经过:“姜家枪的精,奇在和奶奶,父亲学枪的时候都学会了,平日里和他们对打,也足以让我对那些枪法的套路熟悉到信手拈来,这就是奶奶教授枪法时候所说过的学会,学熟,但是如果不是在沙场上走上这么一遭,自然也无法知晓到我在所学的枪法中,尚有的漏洞,对枪法中的领悟自然也就是差上甚远。”
“沙场之上,每时每刻面对的招数,兵器,对手都各不相同,临阵对敌,自然也不能按照学枪的时候,将一路枪法从头到尾的使出来,对手都挨了一枪死了,我自然也就不必再将枪法后面的继续的使下去,自然要根据身边对手的变化随时的更换招数……这个,好像是姜家枪里面的‘奇’……”
“在家中,对着父亲和奶奶,尽管他们有的时候也使用别的兵器来和我对打,但是,使枪使习惯了,无论使的是何种兵器,爹爹和奶奶的招数里都带着枪法的痕迹,而在战场上,使刀的就是刀招使锤的就是锤招,使镗的,自然也就有着自己的招数,和爹爹奶奶的招数却又不同,这些招数,在姜家枪中自然也有着相对的招数来破拆,只是要在最快的时间里用出相对应的招数破拆掉对方的招数,然后……这个,好像是和枪法中的‘全’字诀有关。”
“‘凶’字诀,按照叔叔曾经的教导,就是要在对手的招数没有使出来之前,就将自己的招数使到对手的身上,让他受伤,甚至直接的杀死他,这样一来,他的招数自然就无法使出来,料敌于机先,先下手为强。”
“啊,我明白了。”姜焕这次才是真正的恍然大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料敌机先,先发制人。爹爹,是不是这个意思。”
姜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旋即又微笑的摇摇头:“看来你也是体悟到了不少,说起来也算是你的运气好,这次来到长安这儿,倒是没想到竟然会碰上了这么多的番人来攻城,为父就带你走上了一遭,多少也算是把你带上路了。这一次,你能在番人的大营里走上这一遭,能护住自己安然无恙,为父这也算是放下了不少的心了,剩下的,就是要靠你自己去体悟了。”
姜松的话让姜焕大吃一惊,登时给吓的脸色惨白,一下子跪倒在地:“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孩儿我出了什么错?你……”
“哎呀,你呀,想的太多了。”见儿子突然的跪倒在地,姜松登时就是一愣,再听听姜焕的话,姜松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儿子想的差了:“我们姜家中,每个人用的枪各不相同,你用是的八宝玲珑枪,和我的子母鸳鸯五分枪,还有你叔叔的五钩神飞亮银枪都不一样,所以单单学会了姜家枪法,也还不算是学会了姜家枪,该怎么使出有自己的招数的姜家枪法,才算是真正的学会了姜家枪。所以后面的路,我和你奶奶还有你叔叔都没法再教你了,下面的路,就该你自己走了。”
父亲的话,终于释去姜焕心中的担心,他讪笑着拉着父亲的手站起身:“刚才你那话,我听着还以为你不再管我了。”
“呵呵,也算是不再管你了吧,说起来,今年你也算是不小了,也该是让你自己出去跑跑,给自己挣一片天地出来的时候了。”姜松笑嘻嘻的拍了拍姜焕的肩膀:“说起来,这次来长安这儿,我和你娘就说好了,这次出来,就不准备在带你回去,你就在长安这儿跟着你那些瓦岗寨上的叔叔伯伯们,好好的在长安这边待几年吧。”
“待……待几年?”刚刚站稳的姜焕差点被自己的老爹这句话又给打趴下:“爹,你说的是真的?你让我自己在这儿待几年?就我自己?”
“是啊,刚才我都和你的几个叔叔伯伯都说好了,也托他们对你多照顾照顾,你呢,就先在你秦二叔家里住着,然后多和几个同辈们交流交流,多走走转转,然后尽量的混出个人样来。也算是给我们姜家再扬扬名立个万。”笑呵呵的牵着自己儿子的手,姜松一脸的轻松:“以后啊,你就该自己一个人住在这边了,有事呢,就去找你二叔说说,找你程叔叔,也行,他那个人也还不错,和你爹,你叔叔也算多年的老友了,有事找他,他也拍着胸脯给我做了保证了,肯定会帮护着你,不过你也算是长大了,自己在这边,也该算是自己顶门立户了,所以啊,有的时候,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也必须要做出你的选择,而且也得像个男人样,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要自己去承受选择后的结果。这点,你明白不?”
“这我倒是明白,可是……。”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姜焕的脑袋里一时间都是浆糊,他没想到,怎么的自己就算是自己独立顶门立户了,不是说来替爷爷送个礼吗,怎么送着送着,还把他给送到了这儿了。
“呵呵,明白就好,按说呢,姜家枪的枪法你早就学会了,之前也带着你在城外的大营中闯了一趟,看你的架势,也算是可以让人放心,就是你的这个马……。”边说边走,一抬头,他们就已经又走回了景耀门下的城墙边了。
这会儿,在城墙下已经聚集了一群的人,姹紫嫣红的一帮子男男女女们簇拥着一团明黄正站在景耀门的城门楼下,笑眯眯的看着姜松,和他身边的姜焕。
“没事,不就是一匹马吗,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好了。”程咬金待人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腆着个大肚子,咧着大嘴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你都敢把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交给我们了,我们这些叔叔伯伯的要是小气的连匹马都没法给大侄子准备好,那还有脸给你拍胸脯打包票啊,你就放心吧,大侄子呆在这儿,别人我不说,就我老程,就在这一个唾沫一个坑,敢给你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有我老程在,肯定不会让大侄子吃亏,要是但凡大侄子有个什么事儿,你只管来扇我老程的脸,眨一下眼睛,我就不算老程家的。”
“就怕啊,最会坑我大侄子的,就是你老程了。”跟着老程的身边的,是一个身穿银白战袍白脸汉子,这个汉子,头带银冠,身着银袍,身高八尺挂零,虎背蜂腰,宽肩猿臂,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两腮自带酒窝,两眼闪射晶光,嘴角含笑,眉梢如剑,真真的一个美男俏郎君。
俏美男的话惹起大伙的一片哄笑,也不知道怎么的,要说老程的人际关系吧,那是众所公认的很好,但是对于踩呼程咬金的事儿,大家也都是喜闻乐见的很。而且每次有人踩呼老程,旁边都是少不了一群人在起火架秧子的看热闹。
“嗨,我说,老兄弟嗳,可没这么下你老哥哥的面子的。”被当着这么多的人给当面下面子,哪怕是心里再高兴,哪怕是装的,老程也得装出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站定了身,斜着脸,支棱着两眼,歪着鼻子,撇着嘴,双手叉腰——呃,不行,腰太粗,手叉不下——那就双手捧着草包肚子,歪着膀子抖着腿,七个不忿,八个不满的看着那个满身银白的小白脸:“我说,这以后,你家的亲大侄子可是要在我老程的眼皮底下讨生活了,这他还才来,你就这么着可劲的帮着他得罪人,莫不是还在记恨当年他打得你鸡飞狗跳的狼狈样儿?想给你大侄子在这长安城找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