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獒,那是什么?”
“草原獒,就是草原上的一种狗。”程怀亮眼巴巴的趴在城门口的城墙上,看着城墙下的大道,他的身边,一溜的趴了一群的小萝卜头:“据说啊,獒就是指那种一窝生下九只狗,然后它们互相咬,到最后,活下来的哪一只就是狗王,那样的才能叫獒。草原獒,就是生长在草原上的一种狗,据说能斗狼,斗豹子,很凶猛的。”
“嗯,那个叫獒的,真的很凶,你看你看,那个小点的马都被咬伤了。”李宽啧啧有声的摇头,指着从城下走过的人大声的嚷嚷。
李宽的声音很大,大的城门下走过的人都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城门下,一个身穿战袍,满身是血的少年猛的抬头,凶狠的目光猛的瞪上了城楼。
城楼上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守城的军士的长枪矗立在城墙上。其中有几个正在探头好奇的看着下面,看到姜焕的眼光,他们友好的笑了笑,缩回了头。
不是他们,姜焕明白,虽然城墙上只能看到那几个人,但是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才说话的人,刚才的那个声音,听起来明显是小孩子的声音。而且还是个还没长大变声的小孩子的那种童音。但是城门楼上执勤的那些,最小的也不是一个那样的小孩子,看起来,最少,也得有十五六岁吧。
估计是谁家的小孩子吧。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小孩子跑到城楼上,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现在,可能跑了吧。自己都没看到一个人影。
敢做不敢当的臭小子,跑的到挺快。
城门下的少年愤愤的低下头,心疼的看了看身边的大青马。
可怜的马儿!
马儿受伤了。它的肚子上被咬了一个大口子,腹部的皮被撕下了半尺来长的一块,差一点就被咬穿了,已经露出里面红鲜鲜的肉膜。透过肉膜,都能看到里面不断蠕动着的肠肚。
撕下的皮已经不见了,伤口上被包着厚厚的麻布,绕着马儿的肚子,缠了一圈又一圈。但是伤口处,还在不停的淌着血,血一直在流,包着伤口的麻布没一会就被沁湿透了,一滴一滴的鲜血随着包裹的麻布滴滴答答的滴落到地上,留下一路的血痕。
显然,肚子上这么大的伤口,肯定是很疼的,可是马儿还是在挣扎着走着,一瘸一拐的走在少年的身边。每走一步,都要疼的浑身颤抖一下。
尽管这样,马儿也依然坚持的跟在姜焕的身边,用着一对大大的眼睛时不时的看着走在身边的这个小主人。
这匹马儿是姜焕从小喂大的,在五岁那年,爸爸将一匹小马牵到了姜焕的身边,告诉他,这匹马儿,就是给他的第一匹坐骑,以后,他是想驰骋在战场还是蜿蜒在乡间,就要看他这个马儿喂养成什么样了。
因为,他们姜家的枪法,有很多,是要和马儿配合,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才能完整的发挥出来的。
姜家枪中,夺命三枪,回马枪……这些招式,都是罗焕的叔叔罗成当年依仗着纵横沙场的绝招,也曾帮助着罗成闯出了赫赫的不败威名,只是,这些招式主要考量的,还是人的本事,只要是手够巧,枪够快,腰上能使得上力,达到力贯枪尖,如臂使指的程度,就能够像模像样的使出来。
但是,像巧女纫针,白蛇吐蕊等招式,那可是需要人力马力相加,人马配合才能使出该有的威风。要不然,纵横沙场,能够赤手空拳的拼下一个北平王的老罗义。也不至于被他媳妇姜桂枝给打的无法招架,连逃都无处可逃了。
姜桂枝的那枪,确实是厉害,但是她的那匹亲手喂大,细心照料的桃花马,也是功不可没。
所以,姜松把马在交给姜焕的时候就给他说了:想驰骋战场,还是蜿蜒乡间,就看他这个马养的怎么样了。
当然,姜焕的马养的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十二岁那年,就能够将自己已经闯下不败将军赫赫威名的叔叔罗成给打的丢盔卸甲了。
可是,现在,大青马受伤了。
而且,伤很重,很可能……。
罗焕紧咬着嘴唇,站在城门楼下,抱着大青马的马头,两眼噙满了泪水。
“那两个人真的很厉害。”城墙上,几个小萝卜头又探出了脑袋。
“是啊,要不是最后那么多番人用箭射,这个小的也不会让狗把他的马给咬了。”
“唉,可惜那个狗狗了。”
“可惜什么狗狗,那是那些番人的好不,你到底是那边的。”一阵噼里啪啦的击打声伴着‘哎呦哎呦’的惨叫,应该是可惜狗狗的那个被大伙揍了。
一时间,都有些安静。
“怀亮,那个马真的没救了嘛,你看那个小的好可怜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怎么救,肚子都撕烂了,还流了这么多的血,这又没法消炎也没法输血的,救也就是看那个马儿的命大不大了。而且肚子那里都烂了,救回来到时候也是残废,还不如直接的给他个痛快呢。”
“可,那个马儿真的好可怜哦。”
“可怜,谁不可怜啊,你看那边被打死的人,马,狗,那个不还都是一条命啊,只不过这个马是咱这边的,你就觉得可怜,那边的就不可怜了。都是一条命,谁早死晚死还不是一样。”
“是啊,都是一样的命,干脆点给它弄死还省的受罪了。”
“李佑,你太狠心了。”
“就是,李佑,你太狠心了。”
“你这么能这样。”
“什么我这样,那个马都好不了了,还不给它个干脆的,还拖拖拉拉的,它不更疼的更狠啊,那样,我说给它个痛快有什么错,与其在这让他受罪,还不如早点把它给弄死,也能快点给它报仇呗。”
话声伴随着追追打打的声音渐渐的远去了。
姜焕站在城墙下,抱着自己心爱的大青马,一动不动。
大青马站在那儿,肚子上缠着的麻布上滴滴答答的滴着血,麻布已经湿透了,很快的在地上也淤积了老大的一块。
姜焕抱着大青马,默默的站着,只是搂着大青马脖子的手,筋骨绷起。
也许是失血过多,大青马的脚下有些发软,一个踉跄,带的姜焕都晃了一下,也晃的姜焕抬起了头。
姜焕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大青马,一只手轻轻地在马脸上抚摸着,两只眼中饱含着泪水。
大青马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伸出舌头,在姜焕的手上舔了舔。
姜松牵着自己的黑马,站在城门口,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他的马互动,一言不发。
城门口的空气有些沉寂,给大青马包扎完毕的军中畜医站在一旁,呐呐的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你们不先给它止个血啊。老这样流着,不死也得死了。”一个小屁孩的声音响起,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众人。
“止血,怎么弄?”姜焕的头猛的抬了起来,两眼闪动了一会儿,才找到了说话的人。
一个黑黑的小孩躲在敞开的城门边,偏着头,看着这边:“把它的血管给扎上啊。要不按上也行,等几分钟血凝固了就好。”
“血管,那是什么?在哪儿?”突然有了希望,姜焕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大青马,不知道怎么办好。
“就是那个冒血最快的那块,看哪有像是冒水的那种管管,给摁住了,不让它冒就是……对了,这不冒的血少的多了。”
关键时刻,还是军中的那个畜医听明白了,上前一步,在大青马的肚子上摸索了一下,就摁对了地方,一下子,肉眼可见的,大青马腹下的血滴速度慢了许多。
“这看来不是一个地方断了啊,看看,还有那儿的血管也断了,也给摁上,一般来说摁上三五分……刻……就是摁上个心跳三百下左右就行。”看着这边真的开始抢救了,那个小孩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有些好奇的探头看着大青马:“你这马蛮老实哈。”
“你是……刚才在上面的那个叫什么……。”姜焕这时候才想起来,刚才好像是听过这个小孩的声音,好像有别人喊他什么……
“程怀亮,老程家的老二。”看了看姜焕身上满身的血渍,程怀亮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插在旁边的那杆姜焕的长枪上。
“老程?”姜焕有些懵了。
“哦,就是大魔国的国王,瓦岗寨的寨主,那个拿着大斧头的那个。”插在地上的银枪徎光发亮,鲜红的红缨随风轻荡,程怀亮两眼放光的看着,不知不觉的就向着那杆枪伸出手去。
“唉,你干嘛。”看着有人想摸自己的枪,罗焕当然不乐意了,一伸手,就把枪给拽起来藏在了身后。
“哈哈,那啥,那啥就看看看看。”罗焕的身高倒是一般,当然,要比李元霸那是高上不少,比罗士信也至少矮上一头,那杆长枪被他握在身后后,还出头出尾的露出老长来。
程怀亮就眼巴巴的看着那秆枪,两眼放光,一副口水都要留下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