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除夕,天山城百姓各个家里张灯结彩,新桃旧符。皇宫里也挂上了红缎和灯笼。签约仪式从卯时开始,预计辰时结束。酉时,皇宫里将举行除夕大典,南昭皇郁冰颜也会出席。
“南昭皇到——”
太监尖细而绵长的声音响起,殿中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一步步走近的郁冰颜。她一身千步金纹长摆袍,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盘踞在长袍上,跃跃欲飞的模样,象征着郁氏高贵的龙嗣身份。精致的妆容,自若的神情,将所有人的气势统统压下。五千精骑拥护着,走到殿门才下马等候。整齐划一的动作,步声如雷的气势,直接藐视了北魏皇宫里的一万羽林卫。
在场还有北方突厥之类小国家的使臣,没有一个人看不出两个大国的强弱之分。
李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南昭皇为了两国的和平千里而来,朕代表北魏表示感谢。”
郁冰颜微微颔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直接忽略李权尴尬地开场。
李权坐在金銮宝座上,沉着脸色。过了片刻,才挥了挥手,几十个漂亮的宫女穿着上等的宫装,端着一个个锦盒走上殿来。锦盒一个个打开,里面是一件件奇珍异宝,丝衣琼衫。各国的侍者不禁纷纷咋舌。
李权这时才感觉挽回了一些面子,自信的笑容在苍老的脸上展开,他一挥衣袖:“南昭皇远道而来,北魏为了表示感谢,特地准备了一些礼品。礼轻情意重,如有不合胃口,多多包涵。”
郁冰颜淡淡地瞟了一眼,轻笑一声:“北魏皇还真是想得周到,朕之前倒是没有在给他国赠送礼品方面花过什么心思。北魏皇的好意,朕就不辜负了,这些就赏给朕随行的五千精骑吧。”
李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怎会听不出来郁冰颜的话?前一句,是在讽刺自己不把精力放在朝政上。后一句,是根本不屑这些所谓的珍宝。
武将出身的晟王李子瑜已经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南昭皇的口才也是不错啊,毕竟是个女人,会说些三道些四也是很正常的。”
意思就是讥讽郁冰颜一个女人还想当皇帝喽?郁冰颜倒也不气不恼,微微一笑:“这位是……”
“小王晟王李子瑜。”李子瑜报上自己的大名。
“看来还是一个皇子。晟王的口才也挺好的啊,那套赞美之词用在你身上也很合适。”郁冰颜说完便不再看他一眼。
“你!”李子瑜虽是武将头脑,却也明白了什么,直接站了起来。不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吗?在这北魏,还敢这么嚣张?“南昭皇今日之言,未免太过分了,丝毫不将我北魏放在眼里,也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既然这样,本王可是有义务在南昭皇面前展现我北魏的实力!”
李子瑜说完,一个箭步窜起,夺命流星一般地冲郁冰颜飞去。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李子瑜好歹是个三品灵者,在这个灵者寥寥无几的大陆上,他这个速度,几乎是没有人拦得住。北魏目前已知的比他灵力强的人,只有司空玄琼和李子安。显然,李子安是不会阻止的。这种刺杀他国国君的事情可是大罪,李子安还巴不得自己弟弟犯这种错误。至于司空玄琼,早就流放了,也不可能阻止。当然,李子逍的灵力是完全在他们之上的,但李子逍清楚郁冰颜的实力,所以只是淡笑着观摩。
就在李子瑜快要碰到郁冰颜时,郁冰颜才抬起眼,微微蹙了蹙好看的眉头,花瓣唇一张,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滚。”
一股骇人的灵力随着悦耳的女声刹那爆发,李子瑜正在全力前倾的身体被直接震飞,像断线的风筝,狠狠撞击在高大的墙壁上。已是血肉模糊。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外界传言,郁冰颜虽是玄风阁的弟子,但是没有灵力,只是心计过人,因此,郁冰颜从未上过战场。可是今日一见,她的灵力绝非等闲之辈啊!
“呵呵……”李子逍笑出了声。他们不知道玄风阁高徒之间传输灵力的事情,也不知道郁冰颜和慕容宴共享了玄风阁的秘籍、她的灵术已经完全超越了九品的事情。但是李子逍知道,也早就料到李子瑜的结果。
李子安听到了李子逍的轻笑,想借这个机会打击一下最近比较嚣张的九弟,于是说:“九弟,你也太不顾手足情深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笑话六弟……”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李权微微有些颤抖,但是愤怒不已的声音:“南昭皇,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我北魏的皇宫里明目张胆地伤害皇子,你你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你这么做,我们还怎么签订协约?”
郁冰颜淡淡地看了这老头一眼,冷冷地说:“不签就不签。朕没工夫在这里听你废话。”说完,长袍一挥,转身离开。
“你真以为你能走吗?”李权的眼睛已经发红,脸上的怒意也随之展开,“你不要以为,你的灵力比子瑜高就有多么了不起。朕的子安,已经达到了九品!在子安面前,你还敢如此放肆吗?”
九品……郁冰颜嘲讽地一笑,她突破九品的时候,李子安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子安却没意识到对手的不屑,反倒站了起来,气势汹汹。李子逍实在不忍心看到李子瑜的悲剧再次发生,好心劝阻:“宁王兄,不要想不开……”
“什么想不开。本王可是有九品灵力!你这种从小都没有学过灵术的人就不要嫉妒了。”李子安看都不看他一眼。李子逍见状,强忍着笑意坐了下来,继续观察。
李子安以为自己的九弟被刚才的话吓坏了,得意地转过头,冲着郁冰颜叫嚣:“南昭皇,你以为你那五千精骑有什么用吗?我北魏光是羽林卫就有一万。大军出动,你插翅难逃!”
郁冰颜停下脚步,回头一望,眼底的寒意让李子安一个哆嗦。郁冰颜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朕不知道你们北魏有多少兵力,朕只知道,朕带来的五千精骑,论灵术,没一个在李子瑜之下。”
此话一出,李子安狂笑起来:“郁冰颜,你不要说笑。我六弟怎么说也是凤毛麟角的三品灵术,你南昭还能随随便便找出五千个?”语气越来越不客气,直呼其名。
郁冰颜冷冷一哼:“朕的南昭,可是包括玄风阁的。”
全场愕然。江湖人永远是神秘而又危险的。玄风阁是江湖第一的组织,光是玄风阁的学徒中都能随随便便找出五千个三品灵者。郁冰颜和玄风阁的关系谁不知道,她要想组成这样一支精骑的队伍,岂不是信手拈来?
李子逍也完全相信。他那次去百花谷,一个看门的小弟子都有灵力,何况是江湖地位比百花谷还要高的玄风阁。
李子安的脸色渐渐白了。这时,郁冰颜又说:“你们堂堂一个北方大国,连拥有一个三品灵者都沾沾自喜,朕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究竟是本来就没有人才,还是说,真正有能力的人没有得到重用?朕在此,好心提醒一句,一个政治风气差的国家,是不可能成为强国的。”
啪啪啪——掌声响起,大家看去,竟然是刚刚上任的护国将军叶景轩。他对着郁冰颜一施礼:“南昭皇请留步。臣与南昭皇也有过一面之缘,刚才听了南昭皇的话,有些意见。臣今日本是要弹劾一位朝廷重臣。臣希望,南昭皇能留下听臣说一说。这证明,咱们北魏,还是有忠臣愿意管理这朝廷风气的!”
郁冰颜笑了笑,回过头来:“景轩王爷如今是护国将军了,朕还未祝贺。那你有什么要说的话,就说吧。”
叶景轩呈上奏疏,说道:“臣今日要弹劾吏部尚书莫知章。”
肥胖的吏部尚书一惊,身体微微颤抖。
李子安这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叶景轩,以证明国家政治风气的高尚借口,实质,是想剪断自己有力的臂膀!
“陛下请看,这奏疏上记录的都是莫尚书贪污腐败的证据,还有不少人命案。臣认为,陛下应该严厉惩罚这种小贼,绝不姑息!”
李权看到奏疏,内心一慌,这些事他都知道一些,但是一直包庇着。毕竟一个统治者身边总会有一窝贪污的官员,李权也不例外。但是他从没想过,莫知章做事这么大意,连叶景轩这种死脑筋的人都抓的到把柄。事到如今,他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惩罚莫知章,至少要贬了他的职。这莫知章怎么说也曾是自己身边的人,突然这样也不留情面,让自己包庇的其他人怎么想。而且,他好像还是子安的人。自己前几天对子安太严厉了一些,若是此时再给他一个打击,且不说子安的生母林淑妃会多么伤心,子安自己也会失去斗志的。但若是不惩罚,郁冰颜还看着呢,岂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包庇?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啧啧啧,”郁冰颜讥讽地摇摇头,“北魏皇的举动也是令人惊奇啊。这种明显的证据摆在眼前,竟然会犹豫不决。朕终于明白为什么北魏的国力越来越弱了。皇帝和贪官竟然是一家的啊。”
这种落井下石的话在李权听来是最烦躁的了,他顿时把怒火转向了叶景轩,这家伙什么时候弹劾不好,偏要放在郁冰颜在场的时候,这样传出去,他李权还有什么脸面!突然,李权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狠毒,叶景轩,既然你敢揭露,我就不会让你好过,封了你的嘴,我看你还有什么爆料的资格!随后转身问道:“莫知章,你如何解释?”
莫知章也明白了皇上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是为了什么,连忙跪下:“臣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一定是护国将军有意害臣。”还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就差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看看颜色了。
听到这话,李权像是找了一个台阶,转过头怒吼:“叶景轩,你好大的胆子。在这种大场合下,还敢当众拿一些子虚乌有的证据糊弄朕,来人,把他拖出去……”哼哼,叶景轩,你倒是死的伟大!
“慢着……”一个沉着的声音响起,李子逍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