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
我回到了从前,
或许我会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尽全力的窃取你的脸。
如果有一天,
我知道了以后,
也许我不会,
坚决不会,
全世界那么多人,
偏偏,
爱上一个你······
“你不是很有骨气吗?怎么还坐我的车?”
我坐在王梓岳的后车座上,他这么略带得意的对我说道,而我此刻的心情已经十分平静,或是说疲惫,我用像是说“早上好”的还略带低迷的语气对他说:“怎么样也要给你一个邀功请赏的机会呀,否则怎么表现出你的懂事成熟,我的自甘堕落呢?”
“那是!”
然后,除了自行车轮子转动的“唰唰”声,就再也听不见什么了。
等到月亮像隐者一样不断的快速移动着,等到夜晚温热的风不断吹过我火辣辣的脸庞,然后我的眼泪越来越肿胀在眼里,真是该死,一个身体里到底******有多少眼泪?
“你是不是很得意?”我质问他。
“不要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
“我迟早会把你赶出去的!”
“我不要你待在我家!”
“我特别讨厌你!”
“你听见没有?”
我用手掐他的背,没几两肉,我打他,他也没有反应,自行车飞快飞快的移动着······
“呜呜呜~呜呜~”
我的眼泪在风中飞舞了一会儿,他终于忍受不住我的聒噪和难缠,猛地刹车停下,我撞到了他的后背上硬邦邦的骨头,他十分不耐烦的说道:“烦死了,别哭了!难听死了!”
生活在同一个楼道里,和死胖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了再打人的冲动,亦没了再打人的理由。学校的处分没了音讯,事情似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一切不过过眼云烟,艾铭迎真的离开了学校,似乎也并没有谁在乎。我努力的上课、写作业、看书,变得不再爱说话,虽然,一向沉默。小霞和鲁念叫了我几次,我敷衍说自己想看书,没空,一个人拿着课本到阳台上去,却很多时候都在发呆。
有时候我会想,不知道我那个了无音讯的爸爸会是在哪里,会不会很多年后突然出现,说一切只是误会,如今他平步青云,过好上了好日子,可以带我离开。
可我又告诉自己,别做梦,别做梦了。
学校规定的行程是:
早上6:30,起床;
6:30到7:00,晨跑、做早操;
7:00到7:30,晨读;
7:30到8:00吃饭;
8:00,开始上课;中午12:00放学;13:00到13:45是午休,下午14:00上课;16:35放学;19:00到21:00晚自习;00:00全校熄灯。
然而我开始除了22:00到6:20以外,从不在宿舍待着,我开始维持着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无论何时何事的完成自己一天的流程,拼命的把看书、提高成绩作为自己的唯一目标,我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特立独行越来越不喜欢人陪伴,我害怕着别人与我的靠近,害怕并讨厌着,我开始想要快速的成长,然后离开这个地方。我不要再做一个乡下的土姑娘,毫无资本的沾沾自喜,愚蠢、空虚。我发誓,而且坚信自己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在学校旁边的山上念书。大中午的,天正热,大家都在宿舍里吃饭聊天睡觉,或是在树荫下看书、最天杀的是还有人不要命的在太阳下踢球,然后教室会一天都蔓延着一股浓郁的汗臭味。而我在午后无人、土地焦灼的山上看书、睡觉,虽然有树荫,人却依然晒黑不少。
那个礼拜回家,妈妈做了一桌好菜,高兴的招呼我们两个去吃,我把这当作是示好,不动声色的坐下,吃完,再离开,接着,一切继续恢复如常。妈妈依然忙着收夏天的莲子,莲子的丰收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王梓岳依旧狗腿子的帮前帮后,而我依旧的我行我素,丝毫不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一份子,也丝毫不会帮忙。既然有些人愿意当“好人”,我何不干脆成全,既然有人不把我当女儿,那我又何必把她当妈。我只希望时光再快一点儿,更快一点儿,等我离开了这里,就再也不回来了。
王梓岳很喜欢踢球,这是我制定了雷打不动的日程表以后发现的事情。学校体育器材室那唯一的几个球,王梓岳因为成绩好、爱踢球,体育老师做主挪了一个好球给他。我们班男生就两个宿舍,两个宿舍的人轮流打,经常以宿舍为单位打比赛,不过比赛的奖品通常是一人一根雪糕或者一人一包辣条这种无聊赌约。基于这一点,一班二班的人十分的看不惯我们,认为校方偏心,把什么都先给好班用。王梓岳就是这样,总是抢走别人的东西,自己却用得理所当然。我在阳台上假装看书发呆的时候,就见到他们在教学楼前的水泥场上奔来跑去,不明白好几个人围着一只破球抢来抢去的游戏到底有什么意思,我所说的中午不要命的打球的那伙人,其中一个便是王梓岳。我从校门口出去,总得路过篮球场,白天不好直接翻围墙,绕了一圈路才能从路边爬到山上去。那时王梓岳总是望着捧着几本书要从校门口离开的我,我仔细思考过他的眼神,我猜他之所以那样看我,一定是因为觉得奇怪,以为我有什么隐疾,抱着书出去上厕所了,然后,还没有手纸······我还发现一件事,就是王梓岳的时间表,也是雷打不动,和我的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我出门的时候正好见他抱书出来,我跑步的时候他也在跑步,我在教室写作业的时候他也在拼命的写作业,除了他打球、我上山,还有晚自习结束以后的时间,我们的行程几乎一致。于是在这个本来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狭小校园里,我们俩看见的机率就更高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还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我觉得他简直是我一天当中所能看见的时间和次数最多的人,要知道必须和一个你十分讨厌的人相处,而且是,朝······夕······相······处,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崩溃和厌恶的事情。
我珍惜着中午去山上的时光,是难得的放松时刻。山上有块儿地,受一棵大树的庇护。能纳凉还干净,我念书困了就在上头睡觉。透过树枝的空隙看太阳,感觉太阳美丽而不刺眼,天总是那么蓝,我想,天空就是我的好朋友,太阳也是我的好朋友,它们就是永远不会离开和伤害我的好朋友。如今,我在楼房破旧、贫瘠不堪的地方,有它们的陪伴,以后,我在灯光璀璨,光怪陆离的地方,依然有它们陪伴。
把手摆在自己的眼前,让那一道阳光的光束随着我手掌的移动变换着光,那样的阳光,我可以一直注释着,看清楚它的样子。
“我好想离开这儿呀~”我那样小声的说,而且总是那样说。我总是相信天空一定能听见我说的话,而且相信我的愿望一定能很快就实现。
或许在山上看书,是成绩好的秘诀。
因为,有一天晚上看书看得烦了,想去后山上散散心,折去宿舍拿了手电筒,轻松的翻了围墙出去,一边照着路一边背诵《桃花源记》,等快到山顶上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人早在哪儿,拿着手电筒,光照在他脸上像是鬼混似的,一张脸煞白煞白,眼里泛光。我吓得惊叫了一声,那人也是十分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等我镇定过后,才发现这个头发刚剃的“光头鬼”正是我的“天煞孤星”。
“王梓岳,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听过狼与羊的故事吗?”
我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到底什么和什么嘛!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我说道:“拜托,现在是你在我后面,我在你前面好不好!”
“我不管你什么前面后面的,这是我的地盘。”
“这是你的地盘吗?”他在石头旁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疑惑道:“没写苏贤两个字呀。”
“你!”
“你什么你?你白天霸占了我的位子,晚上还要霸占?这大晚上的,赶紧走吧!”
真是巧舌如簧,他说得一副理所应当,我真的转身准备要走,才反应过来,凭!什!么!转回去一屁股坐到那块石头上,就紧紧的挨着他。他见我这架势,果然吓得赶紧移开。我若无其事的翻开书,他也把书搬到眼皮子底下看了两眼,短暂的沉默后,他果然还是起身了。
“算了,和你坐在一起实在是太别扭了。”
“那你睡在我住过的房间睡在我睡过的床上你不别扭?”
“······”
我见他无话可说,心中颇为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中午来这儿的事?你跟踪我?”
“我为什么要跟踪你?”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总是这样,能避开重点,只要重点对他来说不是重点。
“你知不知道这座小山上闹鬼的事?”我转而降低了分贝装作神经兮兮的样子吓唬他,他果然立刻肩膀颤了颤,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他朝四周看了看,十分没有底气的样子:“你是说半夜老女人的哭声?”
“是小女孩儿的哭声!”我板着脸反驳道。
他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确定不是哪个胆小鬼躲在山上哭鼻子了?”
我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立刻血脉膨胀,气压飙升,转身就走。
“诶,苏贤。”这时候他很快的拉住我,我感觉到他的力度,以及温度。
“我们,好好相处好吗?”
是不同于这个人本身的,前后反差的,莫名其妙的,十分不应该的,温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