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墙跑进办公室,径自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猛灌下去,再接一杯水一气喝干,不往地喘气。
“帅哥,今天见鬼了?”秦朗朗走过来,笑着拍拍钟墙的肩膀,露出一个酒窝。
钟墙直愣愣地盯着秦朗朗姣好的脸,“还真见鬼了。”
“说说。”秦朗朗眯起一只眼睛,做个鬼脸,“男鬼还是女鬼?不用问,一定是女鬼,而且还是漂亮的女鬼,我猜得对不对?”
“对极了。”钟墙苦笑。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放在面前看,可是什么也没有,刚才明明是一手的血迹呀。他再看看自己的裤子,也没有任何血迹。
“别观察你的小手了,我知道你的手长得漂亮。嗯,这是你今天要送的报纸,这是地址,你都送了半个月了,地址应该不用了吧。”秦朗朗指着堆在旁边的报纸。
钟墙漫不经心地应着,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是关着,也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他蹲下去,拿起地址看了一眼,他下意识地找着复国路419号,可是地址单上并没有。钟墙问秦朗朗,“复国路419号的早报不用送了吗?”
“复国路419号?”秦朗朗用奇怪的眼神地盯着他。
“对。”钟墙觉得什么地方又出了错,背上开始有些冷。
“没有这家订户呀。”
“什么!”
“我从来就没分发过这个地址的报纸,只有复国路417号。”
“……”
钟墙的脑子里轰隆隆地一下,出现了短暂空白。但是马上被各种乱糟糟的念头填满了。复国路419号从来就没有订过报纸,那么为什么他送了半个月,每次地址上都有它呢?如果真是没有订过,那么多出来的一份报纸又是从哪儿来的?是谁在看报纸?那些报纸都到哪儿去了?那座宅院是什么人的房子?难道我真的见鬼了吗?这一切跟网上的午夜准时在线有什么关系?她要干什么?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吗?这一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掉进了一个又一个谜团里。
“喂,钟墙,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假,你神色不对。”秦朗朗叫道。
“没……没什么。”钟墙决定先不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他给一户没订过报纸的人家送了半个月的报纸,这可是严重的失职行为,不管那些报纸是从哪儿来的。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至少现在不能,他想起了母亲干枯无神的双眼,他不能再次把母亲送进精神病院。“我只是有点睡眠不足。”
“嘿,我知道了,一定是夜里在网上泡妞,你脸色青里透着白,严重睡眠不足的症状。”秦朗朗说。
“哪有呀。”钟墙想起午夜准时在线,想起那半张女人的脸,不由地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我警告你,钟墙,别在网上乱泡妞,尤其是在夜里。你没听说过吗,人死后,灵魂可以凭借网络与活人交流,你以为自己泡到一个超级美女,说不定这个美女其实只是一个鬼魂。”秦朗朗一边点着报纸一边说,“这种灵异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你是说……”
“在说什么呀,这么热闹。”周子轩走过来,打断了钟墙的话。
“在说网上的鬼魂。”秦朗朗回答。
“哦。我前几天听说,有一个男人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美女,视频了以后大为满意。接着约会,时间在晚上十点,美女说了一个陌生的地址。男人找呀找呀,足足找了两个多小时,在午夜时分才找到这个奇怪的地址,是一个高大的古宅里,才抬起脚要踏进去,古宅就消失了。男人惊慌四顾,发现自己站在一座荒坟前面,男人当场就晕了过去。第二天回到家,打开电脑,美女留言抱怨他迟到了,害得她等了两个小时,并说以后不到她家去了,而是要到他家来。”周子轩说到这里,停住了。
“后来呢?”秦朗朗追问。
“这种事没有后来。”周子轩微微一笑。
午夜?钟墙想起了午夜准时在线的约会,不禁一阵毛骨悚然。我可没答应她,他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可是我为什么坚持要看她呢,真是被鬼迷住了。晚上怎么办,难道要去那个神秘的复国路419号见她吗?钟墙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大胆。
“你一定要来,不然你会后悔的。”钟墙想起午夜准时在线的话。后悔什么?后悔错过了美女,还是后悔因为没有去而带给自己的灾祸?
钟墙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里,那陷阱又深又黑,而且没有任何人能帮他。
送完了复国路418号的报纸,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强大力量牵引着,钟墙不由自主地骑着自行车向419号蹬去。
他先是注意到邮箱里什么也没有,昨天他送的报纸又有人取走了。然后跳下车来,把车子支好,弯下腰把头凑上去,仔细观察着邮箱。他发现邮箱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那些灰尘完好,没有任何痕迹可以证明他昨天乃至前半个月在这里面放过报纸,也就是说,从灰尘分布的模样来看,他从来没有往这里放过报纸!
那么,这半个月往这里投的都是什么?钟墙不能置信地看着那个邮箱。难道是幻觉,自己根本没有往这里投过任何东西?
不可能!
不可能有这样的幻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
钟墙走到铁门前,铁门跟以前看到的一样,锈迹斑斑,看样子至少有两三年没有开过这扇门了。钟墙看看高高的墙,压住自己想攀上墙头看个究竟的想法。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钟墙忽然生出一股豪情来:怕什么,老子又没做过亏心事,就算她是一个女鬼,又能把我怎么样!鬼也是人变的。这个约会,就算是赴鬼窟也认了,看来这个419号是粘上我了。如果真的是命中该有的,跑是跑不掉的。
天阴得很厉害,一阵风刮过来,钟墙好像听到围墙里面传来啼哭声,这是婴儿的啼哭声!钟墙的头皮一阵发麻。他凝神仔细倾听,却什么也没听到。也许是风把旁边小区谁家婴儿的哭闹声传过来。
钟墙抬头看了看天空密布的大团大团的乌云,就快要下雨了,这天都阴一天了。
回到家,钟墙陪母亲吃了午饭,像哄小孩一样哄她睡着了。然后给精神病院一直为母亲治疗的叶医生打了个电话,请叶医生明天一定给他一个电话,借口是因为他有些关于母亲的事要见医生,又怕自己忘了。他放下电话想,如果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明天叶医生给他电话就会没有人接听,精神病医生的心思要比一般人的细腻多了,叶医生一定会上他家看个究竟的,这样,母亲就不怕没人管了。父亲生前倾其所有,已经给母亲交过足够在那个医院里住一辈子的钱了。
打完电话,钟墙煮了晚餐,端进母亲的房里,放在母亲的床边。这样她一醒过来,就可以看见晚餐了,钟墙用不着担心母亲饿着,她只要一看见吃的,都会把它吃得干干净净。做完这些事后,钟墙把手机的闹铃定到晚上十点,爬上床,闭上眼睛,因为已经下了决定,所以过了一会儿,就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