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绿衣女子和狼鹰消失的方向,韩雪儿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她软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哭,第一次知道眼泪的滋味,苦涩中带着一点点血腥的咸味。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太阳是何时爬上的树梢,当她再次动身向雪山走去时,已是第二天的午时。
到了一个镇上,她去集市买了一顶皮帽,换上一身装备,然后再向马夫买来一匹良驹,紧接着便急急上路。
玉龙雪山,那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那里有她五岁前的全部记忆,但那里却是她此时不想而又迫不及待想要到达的地方。
“驾!驾!驾!”扬鞭驱赶着马儿,她清脆的娇喝在雪山上断断续续的响起。
从她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也在瞬间凝成了一层层霜花儿,冻结在皮帽四周,恰似一顶银色的头盔戴在她那冻得通红的脸膛上。
然……这些,都阻挡不住她上山的脚步。
到了熟悉的地方,她没有先回以前居住的山洞,而是直接向那棵记忆中的大树奔去。
在接近大树不远的地方,她下马,盯着那任凭“呼--呼--”的狂风呼啸,却毅然挺立在狂风中摇晃的大树,看着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发出尖厉刺耳声音的枝条,她不禁自语的叹道:“你们和我一样,是在蔑视这个冬天,蔑视别人对我们的不屑吗?”
注视着那块凸起的石头标记,良久,她才扔掉手中的疆绳,一步一步,害怕而又期待的挪动自己的步子,向前迈去。
最后,在石头前蹲下。轻易的搬开那块石头,她找到了那把传说中的宝剑和一本泛黄的册子,及两封完全不同字体的书信。
颤抖着手翻开那书页,她更是忍不住哆嗦和呐喊起来:“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韩雪儿不信!”
然……无论她是多么的想要逃避,她是狐族公主女儿的这个事实却终究还是赤裸裸的摆在她的面前。
“小姐!”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积雪掩埋而死去,灵魂得到解脱时,一个声音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冷然的看向跟自己行礼的女人,韩雪儿的眼神中透着冰冷,目光更似剑光一样的射在女子的身上。
“你是谁?”站起,她逼近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小姐!奴婢小翠,前来迎你回家!”
“小翠!你就是小翠?”想到刚才信中提及的人名,韩雪儿收回了自己锐利的目光。
没有怀疑,也没有再去思考,她脚尖一点,翻身上马,直直向记忆中家的方向驰去。
回到以前居住的洞府,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韩雪儿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要一个新的环境!”
“是!”没有任何的怨言,跟随身后的小翠便领命离去。
而韩雪儿,则只是理所当然的随便为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便静静的等待着……
“小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半个时辰后,小翠再次来到她的跟前。
“很好!”点头,韩雪儿则欣然的跟着她前往那处新居……
半个月后,矗立在雪峰之巅,韩雪儿手中握着那把母亲曾告诫只有她才能驾驭的魔剑--寒冰剑,脸上的寒气更胜从前。
缓缓拔出长剑,一道寒光闪过天际,看着眼前一年四季飘落的雪花,韩雪儿用力挥舞起手中的长剑。
只见剑尖锋利无匹,剑身短小紧凑,华丽晶莹的寒冰剑在她的进退之间倏如闪电,瞬间把天空落下的细小雪花斩成碎片。
“鬼城,等着吧!我会让你彻底成为一座名符其实的鬼城。”阴冷的扯出一丝笑意,韩雪儿收起寒冰剑,再次冷冷的站在雪峰之巅,眺望着远方。
从怀里掏出那封满含深情的书信,她再次细细看着,眼中再次凝结起泪花。
“你还好吗?”把信贴于脸颊,她难得的露出少女应有的相思情怀。
来到雪山已有一段日子,读完母亲遗留下的书信,她知道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只是,偶尔她还是会为母亲不值,还是会怀疑母亲的话,还是不相信天下的男人,还是会憎恨父亲。
“不知你怎么样了?是真的死了吗?你不会死的,对不对?”把信折好,重新放回怀里,韩雪儿突感莫名的烦燥,她有点想嘲笑自己。
明明说过男人是不可信的,可偏偏,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总是不经意的浮起某人的身影及锐利的眼神。
难道真的是天注定的孽缘吗?想起母亲书信上所写的,她有点想笑,是什么样的男人会在她还未出世时就把自己定下。
“你真的很傻!”自语着,她再次拔出长剑,用力的挥舞着。
不自觉的,她眼角有着一丝淡淡的雾气,只是被她刻意的忽略。
而此时,她的面前,鬼城少主--狼鹰早就隐身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的情绪起伏,他只是欣慰的淡然笑了起来。
伸手,更是爱怜的想要拭掉韩雪儿眼中的哀伤。
“是谁?”不料,韩雪儿冷冷的怒吼,却让他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止住。
她不是看不到自己吗?怎么会感觉得到。狼鹰无奈的笑弯了眼,该高兴的,不是吗?虽然近在咫尺的她不能看到自己的存在,但她感觉到了,不是吗?
“是谁?出来!出来!”警戒的握住寒冰剑,韩雪儿怒问着白茫茫的雪地。
狼鹰只是愣愣的站在一旁,这些天来,只要行动方便,他几乎都会出现,会陪着她练剑,会看着她发呆。就犹如这十几年来的每一次,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主人,你还重伤在身,快随我回去吧!”不想出现,但绿衣女子还是忍不住开口现身。
“我还想待一会儿。”没有发怒,狼鹰只是继续盯着韩雪儿的双眼。
冰冷表情上的那双眼真的很漂亮,就像一个深潭,狼鹰早已沉溺进去,不能自拔。
“可是--”绿衣女子在看见狼鹰锐利的眼神时只能作罢。
算了,自己的主人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他的生命好像除了韩雪儿,不会再为任何人存在似的。她是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会甘愿掏出自己的心,但她却知道了韩雪儿的生世。
不过,说也奇怪,连心都不全的人怎么能在一脱离死神就动用法术,虽然绿衣女子担心,着急,但在看到主人痴傻的眼神时,她又仿佛明白了一切。
爱,这就是爱。爱得无怨无悔。就算那爱只是一厢情愿,真是傻呀!苦笑着,绿衣女子为狼鹰悲哀,也为自己悲哀。
“雪儿,你一定要在剑练成时才能去鬼城呀!”心里自语着这一句,狼鹰最后在感觉到自己身体摇坠时,才不得不依依不舍的赶紧离开。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心里的意识会在瞬间传递到韩雪儿的脑里。
“是你,是你吗?你出来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剑练成了才能去鬼城,为什么呀?是不是到了鬼城我就能见到你,是不是呀?”狼鹰一离开,就像是突然牵扯住韩雪儿的某种东西消失,让她顿感轻松与失落。
“你出来,你出来呀,我知道是你,你出来!”可不管韩雪儿在雪地上如何的嘶喊,回答她的,除了狂风呼啸的白雪,再无其他。
“你真的还好吗?”累了,她让自己软弱的跪倒在地,这才轻轻问出一句,看着手中的剑发呆。
良久,才又缓缓站起,回到自己的新居,移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并把自己反锁在房里。
不该想的,不该动心的,不该爱的!可为什么又会陷进去,在看到他的眼时,就觉得快窒息,他那幽色而又深邃的眼睛,仿佛总是在向自己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