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昭声音不轻不响,恰巧让展令扬包括远处的沈岸和马上的李辰轩能听见。
李辰轩闻言脸色微变,沈岸惊慌得立马去翻看手中的纸张,结果根本是一些随手写的文章,他愤然地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李辰轩沉下脸,阴鹜地抬头看向唐哲,胆敢耍他,今天一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唐哲直起身子,接过应昭手中的信封,冷静地反问:“这信是六皇子亲笔所书,敢问太子,谋害手足,与朝廷重臣勾结之罪该怎么判?”
“好,很好,威胁本太子。”李辰轩笑得邪佞,“不过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认定父皇会相信一个孽子而不相信我这太子?”
“就凭皇上当年最宠爱的妃子即六皇子的亲娘是被皇后娘娘雇了追魂阁的杀手在她探亲路上杀死的。”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说话的是应昭。
李辰轩闻言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问道:“你……”
“在下应无涯,当年这桩秘密生意被我无意间听到,从此被追杀。”应昭语气轻描淡写,却令听者心惊动魄。
“哼,唐哲,你当初果然没有白救他啊,看,多忠心的一条狗啊!”沈岸在旁嘲讽。
“沈岸,既然你无情,别怪我无义。”唐哲的黑眸从未有过的冰冷。
“怎么?你能奈我何?”
“你果然是她的儿子,一样的人面兽心、冷酷!”唐哲咬字沉重,眼利如刀。
沈岸恼羞成怒:“唐哲,你敢骂她?”
“怎么?你不是稀罕她的亲情吗?可笑,她根本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喊她一声娘不过是我可怜她罢了……”
“唐哲!”沈岸气愤之下,飞身一掌劈向唐哲,唐哲躲闪不及,愣是受下这一掌,猛吐一口鲜血。
情况在这时候急转直下,骑在马上的李辰轩趁着这一刻振臂一呼:“杀无赦,一个活口不要留!”
霎那间,尘土飞扬,今日所来的五十人皆是大内高手,在场只有应昭一人没有受伤,这根本是必死无疑的一战。
唐哲搂着安隐儿急急后退几步,应昭已经和侍卫打了起来。
就在这时,侍卫中间有一人,用轻功一跃而起,直接落在唐哲和安隐儿的身边,安隐儿正惶恐,谁知他竟帮他们打退了周围攻上来的其他侍卫。
五十人对四人,力量何其悬殊,就在此时,林间不知从何方涌现大批黑衣人,安隐儿正想带着唐哲去哪躲,听得那侍卫在耳边急促道:“自己人。”
安隐儿吊着的一颗心还未放下,就急急扶住差点摔倒的唐哲:“你一定要撑住啊。”
刚才沈岸那掌用力颇深,唐哲额角不断渗出密密麻麻冷汗,安隐儿一边替他擦拭,一边带着他向后方撤退。
有了黑衣人的协助,应昭和卧底侍卫赶来,在安隐儿和唐哲身侧边打边掩护他们撤退。
众人且打且退,往山坡上撤离。
走着走着,唐哲突然闷哼着一个踉跄,膝盖撞在地上,安隐儿艰难地扶起他,哽咽:“唐哲,你怎么样?不要吓我。”
“这种时候不适合煽情。”唐哲没有看她,旋身拉她躲开禁卫军无眼的刀剑,一旁的应昭立马一刀刺去。
一行人且闪且避,在黑衣人的掩护之下,四人躲到深山之中。
……
“天色黑了,就在这洞里躲一晚,估计今晚他们不会派人搜山。”应昭拿着剑断后。
安隐儿,唐哲进洞中以后,侍卫要跟着进去,应昭拿剑一横,拦住侍卫,道:“得罪,在下应昭,敢问恩公是何人?”
侍卫头戴钢盔,身披金色铠甲,完全看不出长得什么样。
他一拱手:“故人,但在下不方便透露身份,请不要再追问。”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之时,忽闻洞中安隐儿一声尖叫。
“怎么了?”应昭手里拿着未收的剑进去。
安隐儿用手指着唐哲,慌张道:“他中箭了。”
此时的唐哲已经昏迷过去,他趴在安隐儿铺的草堆上,只见他背后插着一支短小精悍的钢针一般的东西,周围血迹模糊,且已发黑,安隐儿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替他擦着汗。
应昭看到安隐儿眼中深深的痛楚,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
怪不得,怪不得他刚才差点摔倒,原来是暗箭难防。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对她这么残忍,先是让她死在爱自己的人面前,现在又让自己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应昭替唐哲检查一番后,凝神说:“所伤之处不是要害,不过得立刻拔箭,安姑娘,你去生火,恩公,麻烦你打点水来。”
“我也姓应。”侍卫淡淡说了句,遂出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应昭替唐哲拔箭了,安隐儿难以想象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就这样挖肉取箭,她都替唐哲心疼。
应昭拿出短匕首在火上烘烤,应侍卫说他去洞外守着,免得有人打扰。
安隐儿替唐哲脱去衣衫,要是换做平时安隐儿一定会脸红,可现在她没心思想歪,这是安隐儿第一次看到唐哲****的上半身,她发出半声惊讶的低喊,倒抽一口凉气,及时捂住嘴才没有喊出声来。
除了刚刚受伤的后背和左手上的口子,以及胸口受到一掌有些发黑,他的背上还有鞭痕,那些长短不一的疤痕,看得安隐儿一阵心悸。
她想不明白,从小养尊处优的唐家堡少爷,虽然事实证明是冒牌的,可是他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疤痕。
应昭拿着匕首走过来,看了唐哲一样,似是见怪不怪。
“扶好他。”
由于唐哲中箭的部位在后背偏右处,为了取箭方便,安隐儿与唐哲面对面盘腿坐着,她一手放在唐哲颈后,一手放在他腰间,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肩头。
“待会儿抓紧他,别让他乱动。”
“恩。”
洞外天幕降临,寒风四起,甚至可以听到野狼的叫唤,洞内火苗子发出劈啪响。
唐哲发出一阵阵痛苦的低叹,他咬唇闷哼,陷在昏迷中也得被痛醒,他的汗不断留下来,浸透安隐儿的衣衫,就连他的睫毛上也布满汗珠。
“抓紧他。”应昭也紧张得满头大汗,沉声低叫。
安隐儿牢牢箍住唐哲的脖子,让他贴紧自己,口中念着:“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这支箭虽短小,却刺得很深,原本唐哲的手撑在两人身侧,紧紧抓着稻草。
后来难以忍受巨痛的他手一把抱住安隐儿,用力得似要把她揉进他骨子里去。
安隐儿不断在他耳边轻声念叨,哪知唐哲开始掐她腰间的肉,像是要把她撕碎了。
安隐儿又痛又急,眼里憋出泪水来,后来她伸手捧住唐哲的脸,看着他满脸痛楚,低头吻住了他。
舌尖的温软湿热减缓了唐哲后背的火烧感,他不再挣扎,应昭也很快取出了箭头。
安隐儿想扶唐哲躺下,欲放开他,可是唐哲怎么都不愿把舌头退出去,他狠命抱着安隐儿,直吻得安隐儿全身力气都没了,简直有天崩地裂之势,令她浑身酥麻不已。
安隐儿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昏迷着。
刚将唐哲安置好,她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对应昭道:“辛苦了。”
安隐儿也为沈岸剑气所伤,刚刚一番动作,让她的胸口有些窒闷,但是好歹心里的巨石落下一半,她坐到一边,大口地喘气。
哪知应昭盯着箭头,神色凝重对她说:“箭虽然取出了,可是毒已经蔓延,恐怕……”
“这是什么毒,没有解药吗?”安隐儿手握成拳,抑制自己颤抖的嗓音。
应昭摇头。
安隐儿脚步不稳地走到唐哲身边,看着几近溃烂的伤口,那伤口的周边,血迹发黑,血肉模糊,她一点点抚上他的背,抚过他每一天伤疤,感受着他当时承受的痛,忽的,猛一低头。
不料,嘴唇碰上应昭忽伸出的手背,他皱眉道:“你做什么?”
安隐儿头也未抬:“吸毒。”
应昭有片刻的闪神,然后手势一转,轻轻捏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低下头进一步的动作,道:“公子告诉我,你不是安隐芝,你到底是谁?”
安隐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不要他死。”
应昭放开了安隐儿,道:“这么做,死的会是你。”
“我清楚后果,反正我已经中毒,活不久了,再多中一份毒,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或许一路以来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反而不再害怕死亡,此刻眼中有的只是坚定。
应昭震楞了很久,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便没再说话,走到火堆边,闭目养神。
安隐儿低下头,亲吻一下唐哲的侧脸,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对上他的伤口,用力地吸出黑血。
唐哲的毒已经扩散,所以要配合内力,应昭是在场内除了受伤的唐哲武功最高的,不能再消耗体力下去,所以在应侍卫的帮忙下,安隐儿将安隐芝的内力输给了唐哲,短短半柱香时间之后,安隐儿便被唐哲的毒反噬,当她被强大力量弹开的时候,她舒心一笑,心头的巨石落地——她救了唐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