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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黑虎寨·四

傍晚时分,荆州边境一座名叫“吴家集”的小镇迎来了一伙商队,此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镇内百姓多以早早在家休息,街道罕有行人,零零散散的行人见到大批商队驶进小镇,好奇驻足指点,因为荆州与庆州交界处的宛山来了一伙悍匪,最近两月已经难以见到商队路经此地,这猛不丁的来一商队,都心中好奇。

宛山来了一伙悍匪可算是长河郡的大事,直接惊动了郡守大人。大盛皇朝自建国二百余年,每任皇帝皆是亲政爱民的明君,整个皇朝境内,除了北地与北蒙相接的数州因多有战事,民不聊生,为生计所迫,入山自立旗号当了强盗土匪之外,南地从无战事,一向富足太平,鲜少有匪患出现,皇朝内有句脍炙人口的句子耐人寻味,叫做“宁做南方狗,不做北方人”由此可见南北差距,所以也使得很多官员都愿意来南方当官,而不愿去北地吃苦。

黑虎寨的第一次行动劫财,县令便得到举报,县内武卒维护治安欺压百姓还行,剿匪还是算了吧,县令立马上报郡守,希望剿灭这伙敛财害命的匪徒,郡守大人知道此事与他的前程直接挂钩,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一时间派出兵士前往剿匪,这可是大功一件。

郡守大人一下子派出五百名官兵在都尉带领下在吴家集扎营,虽已经过去月余,不少百姓仍是记忆犹新,当日剿匪百姓还曾出城相送。都尉大人以及官兵也是情绪高涨,誓要为民除害。

可惜事与愿违,这南方常年无战事,兵士难有磨练,除了平日训练,何曾真正见过阵仗,别说阵仗,血都没见过,哪里有半点精兵悍卒的样子,剿匪算是落得一个灰头土脸,此次剿匪死伤不少兵士,都尉都被打成重伤被属下抬回来,最终郡兵灰溜溜了回了,这剿匪一事也不了了之,当时闹得人心惶惶,可出奇的是那宛山上的悍匪并未因击退官兵而肆无忌惮,反而从不扰乱百姓生活,别的不说就在那宛山山下的村子便没有被洗劫过,倒是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进入吴家集的商队不是旁人,正是万和商会的商队,他们一路马不停蹄,晚饭都没有吃,皆是疲累交加,进了吴家集大家的脸上露出喜色,今晚他们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夜,不用像昨日一夜露宿荒野,更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充饥。

吴家集以前的时候便经常接待来往的商队,所以镇内有好几家客栈,但因为黑虎寨的缘故,生意惨淡,找一家能够一下子容纳他们三十来人的客栈倒也简单,毕竟客栈大部分房间都空着,偶有旅人又能接待多少?

宋皓跟着董武他们就近来到镇口名叫“迎客楼”的客栈,客栈很普通,此时客栈内尚有喝酒闲聊的客人,零零散散极为冷清,老板与伙计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中定然在抱怨黑虎寨害他们原本兴旺生意一下子变得惨淡起来,恐怕也不免嘀咕郡守大人的无能。

有属下出面跟老板攀谈要房间住宿,老板见一下子要三十多间房,知道来了大生意,尤其是看到门口外的马车队,心中一惊,愁眉苦脸的脸上一下子爬上殷勤笑容。

老板赶紧招来伙计吩咐道:“快去二楼给诸位客官收拾房间,另外吩咐厨房准备饭菜,莫要让诸位客官久等了。”

因为生意惨淡,客栈伙计被裁员,只剩下这么一个在前堂跑腿的伙计,老板亲自拿起桌布打扫起桌子来,不忘请诸位客官坐下小息片刻。

大小姐方晴因为是女子缘故,不宜与大老爷们在大堂用餐,与丫鬟一同去了二楼房间饮食,临走时不忘跟宋皓招呼一声,宋皓因为连救商队两次,方晴对宋皓极为客气。

宋皓与董武同桌,点头目送,方晴虽是女子,但说话做事却是周到细致,颇有大家风范,不愧是出身大家。宋皓对其刮目相看,颇有好感,也令他想起来小师妹孙妍妍,小师妹孙妍妍出身官宦之家,别看年纪小,处事上颇有手段。

附近几桌零散酒客喝的醉醺醺的,见到方晴皆是露出惊艳之色,方晴一副大家闺秀之态,容貌秀丽,气质不俗,更是软言细语,自然引人注意,甚至有酒客露出暧昧笑意,不过见跟商队是一伙的,倒是没有被酒精冲昏头脑上前滋事,董武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谨守出门在外少惹是非的金玉良言。

董武大度,手底下的人却看不过去,东家对他们可不薄,同桌一位算得上董武半个徒弟的年轻汉子名叫李海,大声咳嗽一声,伸手重重拍了拍手中钢刀,心有龌龊的酒客见状赶忙收敛,不敢再看上楼的大小姐背影分毫,董武瞪了李海一眼,李海嘿嘿一笑,低头喝茶。

宋皓见状微微一笑,宋皓虽只跟商队待了一天,但眼睛却是雪亮,这李海每次看方晴的目光都闪闪发光,明显是对方晴暗藏情意,李海相貌普通,但在商队里却算的上是二把手,又有师傅董武做后台,做事能力不差,将来不见的没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客栈老板亲自服务端上酒水,李海接过酒壶分别给师傅董武以及宋皓倒上,董武举杯向宋皓说道:“宋兄弟,感谢的话董某人就不多言了,说多了让兄弟觉的矫情,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宋皓举杯道:“在下第一次出门就能结识诸位好汉,实乃我宋皓的荣幸,敬董大哥以及诸位!”

周围商队护卫对宋皓极为感激,宋皓也未持技而傲,反而极为谦逊,宋皓年纪虽小,大家对他却也敬重,三十多号人同时举杯饮满此杯。

李海今日对宋皓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跟着师傅在江湖上也算闯荡了好几年,但像宋皓这般年轻,武艺出类拔萃的还真没有见过,尤其是面对雷虎那致命一击,他在旁看的腿都已经软了,宋皓却临危不乱,摘去武艺不提,光这份胆量就甩他李海好几条街。

“宋少侠,李海对你的胆识与武艺皆是佩服至极,斗胆敬你一杯!”李海真诚说道。

“李大哥客气了,在下初出茅庐,还要仰仗你们传授些江湖经验,敬之一字莫要再提,咱们兄弟俩同饮。”

宋皓此话一出,众人对宋皓更添好感,商队不少人纷纷向宋皓敬酒,倒不是要灌醉宋皓,而是感激,若无宋皓,他们如何能够在此?

宋皓自小饮猴儿酒,也是善饮之人,商队诸人都是豪爽之辈,宋皓皆是来者不拒。酒过三巡,董武喝得有点高,原本大家用的是酒盅,董武越喝越高兴,最后他们这一桌直接换成了碗,这一碗最少半斤,宋皓仍旧不惧,两人碗对碗的喝,这一举动直接吓傻了所有人。

商队诸人都知道大管事董武好酒,酒量可谓千杯不醉,万万想不到宋皓年纪轻轻的居然酒量跟武艺一般令人咋舌。

这一顿酒菜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散场,最后董武被徒弟李海搀扶回了房间,临走李海不忘向满脸酒气却还算清醒的宋皓竖起大拇指,宋皓向他们摆手返回自己的客房,走进客房,宋皓摇了摇有些头疼的脑袋,用凉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这一顿少说喝了五六斤,宋皓虽善饮,但也没有喝过这么多,刚才一直都在强撑着,当众吐酒岂不惹人笑话?宋皓用毛巾擦干脸上水珠,不敢托大赶紧上床盘膝闭目打坐起来。

运转太上青莲录,真气自丹田游遍全身筋脉至一个大周天,宋皓睁开眼睛,头疼大减,头脑也比刚才清醒不少。

宋皓本想躺下睡觉,可运功之后却没了半分困意,月光洒进屋内,宋皓本想关了窗户,可抬头看到皎月,脑海里却浮现出这一世的母亲容颜。

思如泉涌。

母亲周若水是一位贤良淑德之人,更重要的是她足智多谋,虽说妇道人家不干政,但父亲在很多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上都会征询母亲的意见,由此可见一斑。

在东宫与父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宋皓嘴角露出一抹温馨笑意,东宫三年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深深印在脑海刻在心里永远的都忘不了。

就在宋皓陷入回忆之时,安静的客栈突然想起了开门关门的动静,动作很轻,但逃不过他的耳朵。

宋皓闻声眉头微蹙,此时已经到了三更,谁会大晚上的出门,难道是歹人?宋皓打开房门露出缝隙向外看去,二楼走廊有两盏灯笼照明,倒也能够模糊看清楚走廊情况。

原来并非是什么歹人,而是方晴走出房门,只是不知道大晚上的要做什么去?

方晴并未更衣,转身向着楼下走去,一楼大堂此时早就没有人了,老板与伙计也都下去休息,不过大堂内却仍旧灯火通明,天下的客栈基本都如此,这是在告诉往来旅人,客栈并未关门拒客,当然了若是客栈大堂一片漆黑,则是说客栈人满,或者是打烊。

大晚上独自一人出门?宋皓既好奇又有些担心对方,宋皓走出房门想看看方晴三更出门究竟有何目的,可来到楼梯口却见方晴在楼梯口临近的一个桌子上坐着,双手托着香腮在神游物外。

宋皓故意弄出脚步声,走下楼梯,方晴听到动静一惊,有些慌张,看来大晚上的她也会害怕,回头一看是宋皓,松了口气,说道:“宋少侠还没有休息。”

宋皓走下楼梯,并未与方晴坐在一个桌上,而是坐在一边,间隔些距离,回答道:“与董大哥豪饮,喝的有点多,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不刚才听到动静,我以为有歹人,结果看到你独自一人下楼,大晚上虽说在客栈,也保不齐有危险,方小姐还是回房休息吧。“

方晴原本对宋皓还有些提防,毕竟深夜孤男寡女的,可听到宋皓的关心以及与她保持距离,心中的提防也便放下,在她心中已经认定宋皓是一位正人君子。

“我有些心事,睡不着觉,在房间内太憋得慌,不如在这里来的舒服。“方晴解释道。

今日发生的事情是她从前从未遇到过的,两次被黑虎寨为难,虽然大家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心情绝对不平静,尤其是她,甚至动了死念,在房间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自己被黑虎寨的人绑架,她强装镇定,实际上被吓得不轻,毕竟是一位弱女子。

宋皓闻言一耸肩,没有追问有何心事,他们并不算太熟悉,哪怕救了对方两次,问这样的事情并不合适。

方晴则好奇的打量宋皓,宋皓很普通,容貌清秀,五官很耐看,但绝对算不上英俊之人,但宋皓有吸引人的地方,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就如同夜晚天幕上的星辰,恒古如常,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令他慌乱,而且宋皓给人第一印象便让人们知道他是一个温和的人,是无害的,哪怕方晴知道对方武艺高强,但绝对不会持强凌弱。

方晴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倒是令宋皓有些尴尬,方晴似乎也感受到自己此举的不妥与无礼,一女子如何能够这样看一位男子?

方晴脸颊爬上羞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宋皓看着她低头羞赧模样,心居然有些悸动。

宋皓这样呆呆的看着方晴,令方晴更加不好意思,同时有些羞恼,哪有这样看人家的?不过心中却也有些甜蜜。

“宋少侠武艺高强,我弟弟自小就喜欢练武,整天嚷着要拜武林高手做师傅,若是让他见到你,定然要缠着拜你为师。”方晴赶紧转移话题,以免自己更加尴尬。

方晴的话算是将宋皓的魂给拉了回来,宋皓轻声咳嗽掩饰尴尬,听到方晴所言,摆手道:“我哪里算是什么武林高手,只不过略有小成。”

方晴一直对武人不太感冒,总觉得习武之人太粗鲁,这种坏印象可能来自于董武,毕竟董武属于豪放性子,不拘小节,但通过宋皓,方晴对练武之人大大改观,原来练武之人也可以是谦谦君子。

没有了刚才的尴尬,气氛缓和,两人这个时候却突然困意涌来,恨不得立马趴在桌子上睡一觉,宋皓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酒劲没有散,可转眼功夫方晴便倒在桌子上睡着,这一变故令宋皓心中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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