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带着微微的笑容,一直躺在那,苏晓然跪拜在他身边,摸着那早已凉透的身体,泪珠啪啪地打在那冰冷的身躯上。
浅浅蒸发。
“你们都先出去吧,让少爷冷静冷静吧。”李管家老泪纵横,都怪他,没有察觉到老爷今天的异常。
人流随着这个德高望重的管家的言语,都慢慢走出门外。
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三人。
“思哲,你冷静点。”苏晓然跪拜着,挪动着膝盖,早已青紫一片,但却顾不及疼痛,心痛地要比这多千万倍,紧紧地拽着一言不发的段思哲,颤颤抖抖地劝慰道。
只听平时低沉磁性的声音,现在却满是苍老,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双眸中,完全的不置信,“中午,我们还好好地一起吃饭来着呢,氛围是那么祥和。”
转眸之间,声音陡然升高,段思哲想发疯了一般,拼命地摇晃着床上的老人:“你醒醒啊,醒醒啊!给我醒过来,段宇鸿!我还没有原谅你,母亲没有原谅你,你必须补偿我!”
“补偿我……”
“少爷,你冷静点啊。”老李随之,也跪拜在段思哲的左侧,使劲拉扯着他的左胳膊,竭尽全身的力气,才让他平静下来。
发红的双眸,溢满了泪水,段思哲瘫软地跪拜在地下,艰难地转头望向管家,满脸的悲伤,问道:“李叔,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中午我们还好好的吃饭,喝酒呢。我还没有彻底原谅他呢,是不是?当时你也在场的,你也听到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一直冷落我们母子五年,他还没补偿我们呢,怎么可以早早地离开。”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悲伤,李管家老泪一串接一串地从眼角滑落,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少爷,都是老李照顾不周,发现地太晚。老爷吃过晚饭,说有点累,就回房休息了。本来我想跟着的,但是老爷说,今天很是开心,和儿子的关系终于有了缓和,心情很不错,没什么大碍。”
“都怪老奴大意!”说着,老李捶胸顿足起来。
“不,李叔,这不怪你。”段思哲拉过老李的胳膊,使劲摇摇头,说道,“都是我这个儿子的错,晚上他留我来着,是我太过倔强,没有留在别墅,否则,也出不了这般的事情。”
“思哲……对不起,当时我该拦着你的。”听着眼前心爱男子的悲哀,自责,懊悔,苏晓然心如刀绞,好像替他承担,替他痛。
段思哲摇摇头,将满眼的泪水抹去,没有任由他们留下来,说道:“李叔,父亲晚上睡觉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老李擦擦眼泪,哽咽道:“老爷说,‘今晚很开心,虽然思哲嘴上没有原谅他,但是他知道,他心里已经原谅了他,他如同自己这般骄傲,他这个父亲,为有这个儿子而自豪’。”
边说,边观察少爷的神情,希望他别太悲伤,继续说道:“老爷还说,‘希望你能好好对待苏小姐。他很开心,这段时间能有晓然陪伴在身边,她是个好女孩’。”
他以为老爷是因为太开心,才说这些话的,所以,并未完全放在心上。
若是他多加警惕些,晚上多往老爷屋里去几趟,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来不及的状况。
“少爷……我对不起您,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他。”老李此时多么希望死去的是自己。
而不是这个叱咤商界的老人,外界一直都在传言,他的手腕多么铁血,但是只有这个一直陪伴在他身旁四十几年的管家知道,外界传言中的段宇鸿比任何人都要心软,慈善。
每年,他向慈善捐赠的钱财,就是段氏集团的十分之一,但是全部都是以匿名的方式捐赠出去的。
试问,在H市,有谁能够舍得将全部资产的十分之一,完全捐赠?!
段思哲深深地做了几个呼吸,连同喘气都颤抖起来,站直身子,望着唇角那淡淡笑容的老爷子,不言语。
也许,当时的他,是满足的吧。
整个抢救室弥漫着压抑的沉痛。
良久,段思哲才将情绪平稳下来,对着身旁的老李说道:“一切丧事低调处理,铺张浪费是父亲不愿看到的。记住,不要声张,更不能告诉媒体。”
“是,少爷。”老李暗暗记下少爷的吩咐,虽然老爷一辈子的家产很是丰厚,但是他日常起居都很节约,连个纸杯子,都不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