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的唇弯了弯，声音忽然变得极轻，“真好。”
鼻子有些酸，素香连忙打哈哈：“是啊是啊，醒了就可以同以往一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抹了抹眼睛，赶忙移步将桌上的茶具收拾起来，勉强笑道：“坐下吧，该用午膳了。”
西城点点头，摸索着向前走动，素香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想将他带过来，谁知两只手刚一触碰到，西城忽然向后退了一步，背脊撞上殿里的抽屉，一格格朱漆的把手硌得背脊生疼。
眼睛刺痛，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指甲深深陷进手掌，素香哽咽道：“我不碰你……不碰你……”
西城深喘几口气，脸色愈加苍白。
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吗？
“素香，陪我出去走走吧。”
一声低唤，西城对着她站的方向轻轻一笑：“好吗？”
“好。”
素香上前，伸出手轻轻触碰他，见他没有拒绝，双手微微发抖，搀扶住他。
原来天晴时的桓修宫这样悠然美丽，飞翘的檐角像是凤鸟欲振的翅，琉璃瓦在太阳底下灿然生光，积雪被阳光缓慢融化，从檐上滴下来，像下雨似的。
雪化的时候特别的冷。
连整个心脏都冷的发疼。
两人在桓修宫前面的那条被积雪覆盖的路上缓缓前行。即使已经派了宫人来扫雪，仍扫不完这厚厚的积雪，每每快要清理完毕时，老天故意要折腾人似的，又纷纷扬扬下起大雪。
如此一来，管事的公公便吩咐等天晴了再扫。
路上有许多扫雪的宫人，安安静静地摆动地手臂。
即使天晴了，也再没有嬉笑着相互打闹的小宫女和小郡主了。
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沉寂。
西城听着窸窣的动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清雅出声：“素香，走吧。”
她怔住。
巨大的寒意爬上心头，她的骨头在发冷。眼泪比脑子反应还快，怔怔地划过面颊，滴下来。
“我……我们在走啊……”
她努力咧开嘴笑，然而眼泪却不间断地留下来，整个脸庞都被泪打湿。
心痛地无法自拔。
西城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素香，你很聪明，也很优秀，不要执意留在这里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废人……会耽误你的。”
一线惊悸，瞬间直入胸膛，那感觉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
巨大的寒意涌入胸腔，她忽然狠狠甩开馋着他的手，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愤恨。
如此大的力，几乎让他摔倒。
他抚了抚激烈喘促的胸膛，喉中泛起腥甜。
狠了狠心，他接着道：“你若现在走，我立刻给你安排马车。如若想等到明天……”
“好，好啊！”悲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自己如此待他，他竟想将自己赶走？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可以不嫁给你，也不会奢求你会娶我，可是你为何要赶我？我素香就这般下贱吗？！你就这般看我吗？！”不顾身旁宫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她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浮起惨淡笑容，“不用你赶，不需要你赶，我现在就走！”
说罢，她转过身猛地跑走，一步步就像是狠狠踏在了自己的心上。
那么疼，那么酸。
西城在原地静立了几秒，眼眸微微垂下。
走吧。
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光阴了。
目光望着虚空中的某处，出了一会儿神，忽然一笑，“……为什么？”
声音很轻，是说给自己听的。
淡淡容颜淡淡眸光，似雪花生树。
他摸索着向前走去，雪地上留下他浅浅的足印，延伸到很远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