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伦对胡云山道:“早上老哥哥给我打来电话,他听慧姗说你媳妇在我府上教书,说了很多的客气话,我没敢把你和胡姑娘受伤的事儿告诉他,怕他担心,都是我老糊涂了,越老越做出没脸的事儿。”
云山笑道:“有些事可料,有些事却不可料,伯父又不是故意的。我爹还说什么了?”
何笑伦道:“老哥说话中气十足,精神头像是不错,他说因腿脚不方便,否则就亲自过来接你们,我说这边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好,等处理好我让靖华送你们回去。”
云山想着因他逃婚,父亲原本健壮的身体却一病不起,早该回去向父亲请罪,又因事一再耽搁,真是不孝,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玉露见云山落泪,也跟着垂泪。又怕云山伤心,强忍着站起身去给众人沏茶。
何笑伦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云山:“前儿恍惚听靖华说你的铺子被巡捕房给封了,到底是哪间铺子,出了什么事儿?”
云山擦了擦眼睛道:“就是东南里方少爷那间,上个星期刚交的款,现在已经开封了。局长亲自过来向我道歉,说不知道是我的。”
何笑伦道:“方少爷那间铺子原本利润很丰厚,都是他太死性,所以总被封。老哥把上海一大摊子事交给你,不但原来的铺子生意兴隆,就是后来收购的十几家也都赚钱,我看不用三五年,你的身家就要超过我了。”
云山道:“伯父就是想夸我,也不能言过其辞。生于这种乱世,有时候只能赚些昧良心钱。方少爷为人正直,我本想把铺子盘过来仍托他照管,他却不肯,带着家小出国谋生去了。”
何笑伦笑道:“他那间铺子早就想脱手了,一直没盘出去,大伙儿无非是想占个便宜,你给的价钱高,他原本已过意不去,哪还好意思赖着不走。”
韩玉露端着茶盘过来,先给何笑伦端了一杯,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何笑伦笑着端起来喝了一口,有一股霉味,他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茶,味道怪怪的?”
何靖华道:“是普洱茶,云山前儿个带回来的,是五十年的老茶,知道爹不爱喝茶,给了妈两个茶饼,我留了一个,妈说茶汤子红艳艳的,喝起来口感也好。”
何笑伦喝过普洱茶,虽觉得难喝,却比这个好多了,本想放下,一想是玉露沏的,又放不下脸,勉强凑合着又喝了两口。见何琴华、林驰也像不爱喝的样子,也跟着放下杯子。
他们正喝着茶,说着话,刻儿带着他表妹淑娜跑进来,刻儿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外面罩着蓝色的缎面马夹,前襟绣着万字不到头,下身白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黑皮鞋。头发抹得溜光,打着发蜡,有着跟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林淑娜穿着一件杏黄色的缎面衣服,银色的小皮鞋。两人一进来,真如金童玉女一般。
刻儿先给他爷爷、爹、妈、叔叔见过礼,然后去炕前问候了胡云山,最后走到玉露面前,施了一礼:“总听姑姑说二婶子好,却没想到是先生。”
韩玉露笑了笑,伸手拉住他搂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