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王重建陈、蔡两国,让迁移出去的人回来(前533年,所迁邑),给有功之臣赏赐财物,取消苛政,赦免罪人,举拔被废弃的官员。
召见观从,楚平王说:“你所要求的都可以答应(观从教子干杀弃疾,今召用之,明在君为君之义)。”
观从说:“下臣的祖先是卜尹的助手。”
于是就让他做了卜尹(佐卜人开龟兆)。
【《左传》没有交待陈、蔡“复迁邑”的详情,蔡侯庐归于蔡,蔡侯(蔡平公)庐即隐大子有(蔡世子)之子,蔡灵公(灵侯)之孙,蔡平公的纪年是从去年开始的,而蔡国国都何时从今河南驻马店市上蔡县迁至新蔡县,未见于史料,一般认为是蔡平公时期所为;陈侯吴归于陈(今河南周口市淮阳县),陈侯(陈惠公)吴即悼大子之子,就是-534年的孙吴,悼大子偃师之子,陈哀公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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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平王派枝如子躬到郑国聘问,同时交还犫地、栎地的土田(犨、栎,本郑邑,楚中取之。平王新立,故还以赂郑)。
聘问结束,楚国使者并没有提到“交还土田”的事宜(知郑自说服,不复须赂故)。
郑国人请求说:“听道路传闻,贵国打算把犫地、栎地赐给寡君,谨敢请命。”
枝如子躬说:“下臣没有听到这样的命令。”
枝如子躬回国复命以后,楚平王问起归还犫地、栎地的事。
枝如子躬脱去上衣谢罪说:“臣有错,违背了王命,没有交还。”
楚平王拉着他的手,说:“您不要归罪自己!先回去罢,我以后有事,还是会告诉您的(王善其有权,有事将复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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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落成了虒祁宫(前534年),诸侯前去朝见。
诸侯回去以后,都对晋国有了二心(贱其奢也)。
晋国为了鲁国占取郠地的缘故(前533年),打算带领诸侯前来讨伐鲁国。
叔向(羊舌肸)说:“不能不向诸侯显示一下威力(知晋德薄,欲以威服之)。”
于是,晋国就召集全体诸侯会见,而且告诉吴国。
秋季,晋昭公到良地打算会见吴王夷末,水路不通,吴王辞谢不来,晋昭公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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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丙寅(二十九),晋国在邾国南部检阅军队。
装载有甲士的战车四千辆(前537年曾说晋国共有战车四千九百乘,则此时是悉数出动了,共三十万人)。
羊舌鲋(叔鲋或者叔鱼,叔向之弟)代理司马,就在平丘会合诸侯。
子产、子太叔(游吉)辅助郑定公参加会见,子产带了帷布、幕布各九张出发(幄幕,军旅之帐。四合象宫室曰幄,在上曰幕。),子太叔带了各四十张,不久又后悔,每住宿一次,就减少一些帷幕。等到达会见的地方,也和子产的一样了(传言子产之適宜,大叔之从善。)。
停驻在卫国境内,羊舌鲋(叔鲋或者叔鱼,叔向之弟)向卫国索取财货,放纵手下砍柴草的人捣乱(欲使卫患之而致货)。
卫国人派屠伯送给叔向羹汤和一箧锦缎,说:“诸侯事奉晋国,不敢怀有二心,何况在君王的房檐下,哪里敢有别的念头?砍柴的人和过去不大一样,谨敢请您阻止他们。”
叔向接受了羹汤退回了锦缎(受羹示不逆其意,且非货),说:“晋国有一个羊舌鲋,贪求财货没有满足,也将要及于祸难了。为了这次的事情,您如果以君王的命令赐给他锦缎,事情就了结了。”
客人(指屠伯)照办,还没有退出去,羊舌鲋就下令禁止砍柴草人的捣乱。
晋国人要重温过去的盟约,齐国人不同意。
晋昭公派叔向告诉刘献公(刘挚)说:“齐国人不肯结盟,怎么办?”
刘献公回答说:“结盟是用来表示信用的,君王如果有信用,诸侯又没有二心,担什么心?用文辞向它报告,用武力对他监督,虽然齐国不同意,君王的功绩就很多了。天子的卿士请求带领天子的军队,‘大车十辆,在前面开路(《诗经-小雅-彤弓之什-六月》)’,早晚只听凭君王决定(欲佐晋讨齐)。”
叔向告诉齐国,说:“诸侯请求结盟,已经在这里了。现在君王以不结盟为有利,寡君以此作为请求。”
齐国人回答说:“诸侯讨伐三心二意的国家,这才需要重温过去的盟约。如果都能听从命令,哪里需要重温旧盟(讬用命以拒晋)?”
叔向说:“国家的衰败,有了事情而没有贡赋,事情就不能正常。有了贡赋而没有礼节,正常会失去上下的次序。有了礼仪而没有威严,虽有次序也不能恭敬。有了威严而不能显著,虽有恭敬也不能昭告神明。不能昭告神明而失去了恭敬,各种事务没有结果,这就是国家败亡的原因(信义不明则弃威,不威弃礼。无礼无经,无经无业,故百事不成)。因此明王的制度,让诸侯每年聘问以记住自己的职责(岁聘以脩其职业)。每隔三年朝觐一次以演习礼仪(三年而一朝,正班爵之义,率长幼之序),再次朝觐而诸侯会见以表现威严(六年而一会,以训上下之则,制财用之节),再次会见而结盟以显示信义(十二年而一盟,所以昭信义也。凡八聘四朝再会,主一巡守,盟于方岳之下)。在友好中记住自己的职责,用等级次序来演习礼仪,向百姓表现威严,向神明显示信义。从古以来,也许并没有缺失。存亡之道,常常由这里开始。晋国按照礼仪而主持结盟(依先王、先公旧礼,主诸侯盟。),惟恐不能办好,谨奉结盟的牺牲而展布于君王之前(齐盟之牺牲),以求得事情的良好结果。君王说‘我一定要废除它’,何必结盟呢?请君王考虑一下。寡君听到命令了。”
齐国人恐惧,回答说:“小国说了话,大国加以决断,岂敢不听从?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意思,我们会恭恭敬敬地前去,时间迟早听任君王的决定。”
叔向说:“诸侯对晋国有嫌隙了,不能不向他们显示一下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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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辛未(初四),晋国检阅军队,建立旌旗而不加飘带。
壬申(初五),又加上飘带(仿佛大敌在前,立即就要投入惨烈的战斗了)。
诸侯都感到畏惧(军将战则旆,故曳旆以恐之)。
邾人、莒人向晋国控诉说:“鲁国经常进攻我国,我国快要灭亡了(自昭公即位,邾、鲁同好,又不朝夕伐莒,无故怨愬,晋人信之,所谓谗慝弘多)。我国不能进贡财礼,是由于鲁国的缘故。”
晋昭公不接见鲁昭公,派叔向前来辞谢说:“诸侯将要在初七日结盟,寡君知道不能事奉君王了,请君王不必劳驾(讬谦辞以绝鲁)。”
子服惠伯(子服椒)不服,回答说:“君王听信蛮夷(谓邾、莒)的控诉,断绝兄弟国家的关系,丢弃周公的后代,也只能由得君王。你们的意见,我们已经知道了。”
叔向强硬地说:“寡君有装载甲士的战车四千辆在那里,即使不按常道办事,也必然是可怕的了。何况按照常道,还有谁能抵挡?牛虽然瘦,压在小猪身上,难道怕小猪不死?对南蒯(费邑宰)、子仲(公子憖)的忧虑(事在去年),难道可以忘记吗?如果凭着晋国的大众,使用诸侯的军队,依靠邾国、莒国、杞国、鄫国的愤怒(四国近鲁,数以小事相忿。鄫巳灭,其民犹存,故并以恐鲁),来讨伐鲁国的罪过,利用你们对两个人的忧虑,什么要求得不到?”
鲁国人害怕了,就听从了命令(不敢与盟)。
八月癸酉(初六),诸侯们朝见晋国完毕(晋国通知各国,明天正式结盟,大家告知结盟时间、地点等事项)。
子产命令外仆赶紧在盟会的地方搭起帐篷,子太叔阻拦仆人,让他们等第二天再搭。
到晚上,子产听说他们还没有搭起帐篷,就派他们赶紧去,到那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搭帐篷了(人满为患,根本没位置了。传言子产每事敏于大叔)。
八月甲戌(初七),秋,鲁昭公与刘献公刘挚、晋昭公、宋元公、卫灵公、郑定公、曹武公、莒著丘公、邾庄公、滕悼公、薛献公、杞平公、小邾穆公诸侯在平丘一起会盟,这是由于齐国顺服了(这是晋国最后一次会合诸侯)。命令诸侯在中午到达盟会地点。
鲁昭公到场后,被取消了正式参盟资格,无法参加结盟(晋国信了邾国、莒国的诉讼,晋国想借这个机会讨伐鲁国)。
于是,晋国人就逮捕了季孙意如(季平子),用幕布遮住他,让狄人看守。
司铎射怀里藏了锦,捧着用壶盛着的冰水,悄悄地爬过去(偷偷给季孙意如送冰水,当时正是炎夏)。
看守人阻止他,司铎射就把锦送给看守人,然后才进去。
晋国人带了季孙意如回到晋国,子服湫(又作子服椒,子服惠伯)跟随前去(惩治鲁国侵略邻国的罪过)。
等到结盟的时候,子产争论进贡物品的轻重次序,说:“从前天子确定进贡物品的次序,轻重是根据地位排列的。地位尊贵,贡赋就重,这是周朝的制度,地位低下而贡赋重的,这是距天子附近的小国。郑伯,是男服。让我们按照公侯的贡赋标准,恐怕不能足数供应的,谨敢以此作为请求。诸侯之间应当休息甲兵,从事于友好。使者催问贡税的命令,没有一个月不来到。贡赋没有个限度,小国不能满足要求而有所缺少,这就是得罪的原因。诸侯重温旧盟,这是为了使小国得以生存。贡赋没有个限制,灭亡的日子将会马上到来。决定存亡的规定,就在今天了。”
从中午开始争论,直到晚上,晋国人同意了。
结盟以后,子太叔责备子产说:“诸侯如果来讨伐,难道可以轻易地对待吗?”
子产说:“晋国的政事出于很多家族,他们不能一心一意,苟且偷安还来不及,哪里来得及讨伐别人?国家不和别国竞争,也就会遭到欺凌,还成个什么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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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回国,没有到达,听说子皮(罕虎)死了,号哭,说:“我完了!没有人帮我做好事了。只有他老人家了解我。”
【孔子认为:“子产在这次盟会中,足以成为国家的柱石了。《诗》说:‘是君子欢乐,他是国家和家族的柱石(乐与君子为治,乃国家之基本)。’子产是君子中追求欢乐的人。”又说:“会合诸侯,制定贡赋的限度,这就是礼(嫌争竞不顺,故以礼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