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办公室，我倒了一杯水。七点整，我拿起电话，通过总机向集团军各师旅以及直属团值班人员致以节日的问候。放下电话，我起身把袋里的糖果分开放在盘里，摆在茶几上，坐回写字台前。
电话响起铃声
郭威的，贾士光的，洪平的，胡中舟跟我聊了不到半小时。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墙上的电子钟刚过八点半，我掏出手机，想给顾青去个电话，门外就传来张天琳愉快的笑声。
“亮哥？”
我拉开门，周玉新和张天琳陪着手提纸袋的吴亮已经走来。
“不在家过除夕，你”
“你不知道主任心疼燕燕？”张天琳打断我的话，走进办公室，说，“大姐七点多来的，跟上司令员先去看了童政委，回家亓部长刚炒好菜，吃了饭，尚副军长和平平陪上司令员要去贺军长家拜早年，还要去黄书记家，我看十点半能回来就不错了。”
我泡了三杯茶，把自己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撕开中华烟，给吴亮递了一支，然后坐到沙发上。
“三儿，接了朱伯伯的电话，才收下大宋的两条中华烟？”吴亮的话逗笑了我，他点上过滤嘴，说，“纸袋里面有杨子的，大忠的，还有大宝和李毅他们给你烟，没你大姐的！”
“怎么了？”我问了一句。
“你二姐让燕燕跟上珍珍过来看看军军一家三口，你大姐不找你二姐说，非找杨子生气，吵的东东不回家，她是典型的更年期！”
吴亮的话逗笑了我们。
“小和尚没在家？”我问道。
“跟二和尚去丫头家放炮了。吃年夜饭，斌斌领上他们去的。”
“哪丫头家最热闹！”周玉新接上吴亮的话，说，“志轩一个多月也没闲着，白天事找他，晚上他找事，翻译了二十多小时的国外特种兵训练资料片，十几盘录像带。”
“三儿，没有报社清闲。”
吴亮端起杯呷了口水，我点上过滤嘴，说：“亮哥，在报社有社长和总编，大家素质也高，没那么多废话。现在不一样，晓波哥一病，大事小事全找我，一天到晚就是话多。”
“主任，我的老首长会当官，该管的肯定管，不该管的就装看不见，反正下面评价他和你们不一样，根本琢磨不透！”
“琳姐，”我接上张天琳的话，可笑地说，“我有什么可琢磨的？工作是明白着的，干不好说明不称职，干不了可以辞职，‘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和平年代也不能混天度日，要对得起纳税人。”
“主任，我说错了没有？”张天琳问道。
“天琳，”周玉新高兴地说，“部队和地方不一样，我觉得志轩做的挺好，该管就管，该说就说，没有什么不对的。”
“天琳，玉新和三儿可是老战友！”吴亮笑了。
“军首长和军长都是一起打过仗的战友！”张天琳更高兴。
在愉快地笑声中，东拉一句，西扯一句，我们聊到十点多。
“三儿，还有什么要求？”
吴亮的话提醒人，我笑了笑说：“亮哥，今年是建军七十周年，你调文工团过‘八一’唱一唱《长征组歌》，军里可以配合一下。”
“没问题！”吴亮应承下来，说，“文工团愿意来，说军里的演出场地好，主要每次来招待的好。”
“定了。”我高兴地说，“玉新，政治部发了《通知》，以团为单位练练歌，形式百花齐放，每个团出两个节目，够开一个晚会，具体让张副主任负责。到时候咱们也上台滥竽充充数，能调动积极性！”
“军长，”张天琳可笑地说，“咱们主任拉京胡，王参谋长唱歌那都是专业水平，到时候看你的！”
我习惯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是个笑话，吴亮当我们面定了的事，过年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张天琳从发《通知》开始，拿出了历来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一个团接一个团地去下面落实。
建军节前夕，自己没有请示得到批准，下令调动直升机去救人，心甘情愿地挨了处分，当着杨铠和吴亮的面，几句话单让叔叔哑口无言，还给他们心爱的部下贾士光上了堂“鱼与水”的教育课，并回拒了吴亮过节后调文工团来连演三场的要求。吴亮知道自己食了言，赶紧回去搬“救兵”。华华和顾青想找机会教训我，陪上叔叔去向老处长诉说苦衷，老社长单拍我闹情绪，叫上忙里抽闲的社长来视察部队。我请两位老首长白天观看了集团军所属特战大队近以实战的演练，晚上去欣赏了集团军官兵们自己排演的文艺节目。王鹏阳的高歌《过雪山草地》，刘智海口吐飞针十米穿透一公分厚的玻璃，周玉新的京胡《将军令》，张天琳唱完《乱云飞》就乱点鸳鸯谱，请“军长来一个”的喊声和掌声此起彼伏。自己根本没有准备，上台来了个现编现演，一段用东西南北方言的《要吃面》，笑得台上的战友们前仰后合，台下的观众们也东倒西歪，消除了老首长的疑虑。
军区的上将政委和我们一起度过建军节。临上车时，两位老首长还想看到我的“精彩”节目。
亓国良从家里打来电话。
我们陪着吴亮下了楼，大板等候在楼门前。我们连说带笑刚进院门，叔叔抱着娃娃走出家门，华华拉着燕燕和大家紧跟在后面。
“三儿，胖娃娃瘦了。”
“不瘦。”我接上叔叔的话，说，“现在有一米多高，一冬天不在家里呆，天天叫上大板去院里玩。”
“乐爸爷抱！”娃娃扑进我的怀里，叔叔喜爱地说，“玲儿，好好向你叔学，待孩子要有耐心。你看胖娃娃多聪明，琼琼的嘴还斗不过小嘴嘴，好脾气随了他老爷爷。”
燕燕说：“琼琼，走不走？”
琼琼说：“大姐，兰姨父明天中午给我做鱼吃，过几天再去。”
“小姑姑是馋猫猫！”
娃娃逗笑了众大人。
这个孩子是真聪明。早上吃了饭，他非要跟我们去给大伯和大伯母扫墓。军军和玲玲用清水把爷爷奶奶合葬的墓上上下下冲洗的干干净净，平平插上鲜花，兰兰姐摆上祭品，我点了柱香，娃娃也学着父母亲跪下连磕三个头，还让我抱着他去吻了墓碑上的遗像。
没人教过，这孩子天生就惹人喜爱。在军部大院里，从老到小，从男到女，都叫他“喜娃子”！
送走叔叔和吴亮他们就十一点多了，平平拉上张天琳进家看电视，我递给尚仲强他们一人两盒中华烟，周玉新怀里的娃娃喊着“放炮”却睁不开眼睛，兰兰姐接过孩子哄他去睡觉，自己继续去值班。
“司令员来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跟你说，谁跟我说？”
“你也不知道司令员来？”
“除夕夜不要说梦话。”
我在办公楼前让谢元德讨了个没趣，上楼走进办公室，点了支过滤嘴，耐心等时间。当窗外响起第一声爆竹声，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高叔家的电话，先向远方的长辈拜个年，接着是朱伯伯，老总编，老处长，老主任，卢阿姨，蒲伯伯，岳父和大姨在院里看乐乐他们放鞭炮，只好让冯巧云转达一下，社长也值班，聊了几句，伯伯接电话，单怕我忘了他，老阿姨说她谁也不想就想娃娃，听筒里传来顾青的笑声，我答应老人让军军一家过去住几天，杨铠接手机就没电了。
自己当了十几年军长，每年除夕夜几乎都在办公室值班度过的。
“军军，别忘了。”
我放下碗筷，军军高兴地说：“叔，我零点给姑我家打电话一直占线，等娃娃起来，我打电话。”
我抱了抱大板，珍珍进厨房叫它，娃娃不见它还不起床，我让它咬上一百元给了娃娃压岁钱。
大年初一，继续值白班。
洪平来的早，没回家就跑过来跟我一起走进办公室，点上中华烟就要求我去作一作他丈母娘的思想工作。他已经准备好脱军装，还回长城公司当经理，为集团军的生活保障干出一番事业。我点了头，答应正月十五前去看望老太太。
送走洪平，我拿起电话向贺叔拜了年，贺婶说刚放下高叔来的电话，还准备春暖花开时去成都看看老战友，我祝长辈早日成行。
战友情谊，似海如山，长辈们的体会比我深，咱自愧不如。
放下李剑飞的值班拜年电话，班子太和金戈拜年走进耿援朝家，三个人一商量，他们让我接了年后对“特战队”工作安排的电话，钱秀峰隔着十几公里长的一根线有了胆，值班单来了个拜年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