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起身,刚走几步,又回头对蔓卿说,“蔓卿,今日你述渔翁的故事,真情真挚,生动诱人。茫茫江海,虾鱼不绝,渔翁之斗永远不会结束。”留话后,夫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湘怡居。
蔓卿走到软塌前,拍了拍“晦气”才坐下,斜眼看了看正杵在一旁的海棠,叹了口气,“海棠,我的湘怡居,不缺耳朵灵敏的侍人。”
海棠听罢此话,身子一颤,忙答应道:“奴婢知道了。”
午时,蔓卿并没有进食,这是二老爷的命令,因此湘怡居中没有侍人进入,都侯在门外。
总算雨过天晴,蔓卿打开窗子,看见一个影子飞速穿过不远处的草丛。
蔓卿撇了撇嘴,不由得说道,“深怕没人看见你不成?”蔓卿不做理会,关上窗户,“真是碍眼,不看了。”说着,转过身,只见鸿祯站在她的面前,距离近如手指的宽度。
“你……”蔓卿后退一步,“怎悄无声息就进来了?我在禁闭,不能见人的。”
“明日雪淑妃和盈充仪归宁,宁耀府和秦熙府都忙着迎接两位娘娘,没人会拿这种事做文章的。”鸿祯坐在长椅上,将一旁的饭桌移至自己面前。
雪淑妃是宁耀府的大姑娘,盈充仪是秦熙府的大姑娘,她们进宫就是为了巩固侯爷的权力。另外,当朝宜娆皇后便是侯爷的小女儿,她不是元后(第一个皇后),而是后立的。
“那你来做什么?”蔓卿随鸿祯坐下。
“午时了,同你一起吃午饭。”说着,将饭食端上饭桌。
鸿祯带来的菜很丰盛,六碟主菜,四荤二素;四味点心,皆是甜点上品;还有酸梅汤和西湖龙井茶。
蔓卿无奈地摇摇头,“你明知我不能进食,还故意拿这些来诱我,莫不是故意拿我开玩笑?”
“娘子为何会这样想?我是心疼你……”鸿祯一说到这种话的时候,都难免不好意思,马上转移话题,从长椅旁的盒子里拿出两壶烈酒,“既然不能进食,就喝酒吧,喝酒消愁。”
蔓卿呆滞在鸿祯英俊的脸上,他对着她时,总是这样随意,什么话都可以出口,唯一让她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在她身边安排眼线?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喝吧,我还要罚抄女训呢。”想至此处,蔓卿起身,往书桌而去。
鸿祯叹了口气,只得自己为自己斟酒,举杯而饮,一饮而尽,“今儿我才知道,渔翁不爱饮酒。”
蔓卿顿了顿,镇定依然,提笔抄着女训。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蔓卿手中的毛笔挥舞有力,话语却是细小轻声,这与她谨慎的性格倒是贴近。
“嗯?”鸿祯不断地喝着,烈酒渐渐在他脸上留下红色的标志。
“偏夫人过世,又留下书信,你就少了两个竞争对手,此等利益,足以让二老爷怀疑你,为何他只字未提?”
鸿祯放下酒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嘀咕着,“少了两个竞争对手?怀疑我?”鸿祯这才知道,原来偏夫人没有害他。
“对呀,偏夫人如此,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啊。”话至此处,蔓卿越发觉得鸿祯高明,“你到底是怎么打消二老爷的疑心的?”
鸿祯低首笑了笑,举杯饮酒,“我并没有做什么,只因为我是偏夫人的亲生儿子。”
蔓卿停下手中的笔,楞了一会儿,又自若地继续写。“我知道了。”
酒过三巡,鸿祯把酒吟起诗来,“一壶酒,一竿纶,快活如侬有几人?哈哈哈。”
蔓卿忽觉不妙,缓缓抬起头,只见鸿祯摇晃着身子,朝她走来,一手捧酒壶,欲往另一只手上的杯中斟酒,却每每倒在地上,还自以为斟满了,交到蔓卿手中。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鸿祯醉意朦胧地靠近蔓卿。
蔓卿刻意地与鸿祯保持距离,“这是饯别诗……”
鸿祯憨笑着,拿起一旁的砚,与蔓卿干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现在是白天……”蔓卿抢过鸿祯手上的砚台,“你莫不是喝醉了,这是砚台。”
鸿祯举起书桌上的笔筒,“这个杯子大!”细看着笔筒中的毛笔,又放下笔筒,憨憨地说:“原来是筷子筒,不碍事!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蔓卿无奈地拍打自己的额头,“没一句用对的……看来是真醉了。”
“你喝呀,怎么不喝呢?爹只让你不要进食,没禁酒呀。”鸿祯又靠近蔓卿,“好困啊,你的肩膀借我一下。”
没等蔓卿说话,鸿祯就倒在蔓卿的肩膀上,浅浅地睡去。
蔓卿松了口气,扶着鸿祯向床走去,鸿祯跟不上蔓卿的步子,总是走三步崴两步,两只大手扯得蔓卿衣衫不整。
“你安份些,马上就到了。”蔓卿顾不得什么礼节,把鸿祯一把推到床上,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
突然,两只手臂从背后抱住她,浓郁的酒味伴随着体香向蔓卿传来,“君汐……”
鸿祯那附有磁性的声音,惊起蔓卿心中丝丝涟漪,致蔓卿内伤累累,“君汐?你为什么要抱君汐?”
“君汐,你总说我羞涩,没有男子气概。其实我每每找你时,之所以脸红,是因为我喝了酒,就如现在一般。”鸿祯紧紧地抱着蔓卿,任蔓卿如何挣脱,都不得其果。
“我不是君汐。”蔓卿冷冷地说道,长得相似真是让人头疼,先是被鸿朝认成晴芸,而后又被鸿祯认成君汐,她就那么不像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