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沉着脸,看着昏睡在床上的魈,脸色有些难看:“还没醒吗?”
“属下已经试过,只是不知离小姐使了什么法子……”
玉如意挥手打断他的说话,心中颇有几分讶异:“知道她为什么将他迷晕?”
“这……属下不知。昨晚上离小姐从他房中出去之后,一整天未出过门。据照料她的仆妇所言,并未有任何不妥。”
玉如意的眉头微皱,他摸不清离绯心中的想法,此时再看床上的魈,更多出几分阴沉。
目光在房内扫视,最终落在墙角那幅新完成的春景图上,忽地,他笑起来:“想让他昏睡,以此来逃避他所露出的马脚?哼,天真。吩咐下去,准备酒席,晚上请这位公子和小姐一同参加。”
“可是玉主……”
“照常去做,离绯那里自有我出面。”
身后的仆役楞了楞,便匆匆而去。房间里许久才恢复平静,忽地“吱”一声,房门再次开启,那个仆役再次走将进来,竟是径直走到魈的床边,食指扣击床板,发出节奏的三连击——
“笃笃笃。”
随之而来的,是同样的三击床板,只是听声音沉闷,竟像是床板之下发出?
那仆役越发小心,他谨慎地听了听四周的动静,见这边厢无人关注,这才将魈的身体推开,而后掀起床板,露出一条暗黑的地道,而此刻早已有人等在那里,见他掀起床板,立刻翻身而出。
“这是解药。”
那人说话利落,第一件事便从怀里掏出一堆事物,“你的妻儿已安顿在东城门,你去之后自会有人接应,这些银子权当盘缠。至于这药……”
“公子不必说,小人相信离小姐,她既肯出手相救,断不会害我。可恨那玉姓贼子,竟妄图用毒药控制我等听他号令,玉湖山中数百村民竟皆枉死,着实可恨。”
男子微微点头,也不再与他多话,两人合力将魈放入地道之中,那仆役临去时回身朝男子行了一礼:“这位公子,玉贼已经怀疑公子的真假,离小姐那里也时刻有人监视,今晚他设宴就是想揭穿公子,还请恩公小心。”
话毕,床板再次合上,盖上铺被,并不见半丝痕迹。此时,那男子才慢悠悠走到书案前来,他对着墨盒看了看自己的面容,冷目直鼻,刀削的薄唇,正与魈长地一般无二。
只是此“魈”非彼“魈”,他淡定的眉眼若不是熟悉之人,一时之间也分不出真假。
长夜才要开始,而房中之人却早已偷梁换柱。他的目光落在那幅春景图上,凤目微微眯起,露出一些若有所思。
“你要我陪他一起喝酒?”房中,离绯挑起一侧秀眉,唇间有淡淡的嘲讽,“你就这么急着将我送到他的床上去?”
玉如意并不以为意:“若是你早些发现他的真假,也无需做这样的牺牲。更何况,他若是真,你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
“玉如意,你真无耻!”
玉如意淡而不语,离绯气白了脸,她深吸一口气,莹白的面容忽地闪过一丝苍白:“在你眼中,当我是什么?争权的工具,还是仅仅一句天命所归?”
无声的沉默中,离绯轻轻一笑,转过身又复归坚强:“好,我明白了。晚上我会去,只要他日你不会后悔。”
等送走了玉如意,离绯这才轻吁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发僵的脸,似自言自语一般:“我演戏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啊!”
房中寂静,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忽地她又托着腮摇了摇头:“美人计可不好施,而且我也不想把自己搭进去,像玉如意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感情呢。”
她兀自说着,房中不知何处却传来一声轻咳:“夫人,还请怜惜玉主子身世坎坷,多多照应一二。”
“身世坎坷?”离绯翻个白眼,伸手指敲起桌面:“我说老人家,你到底站谁那边?”
那声音又支吾了两声,最终叹息道:“夫人何必为难老夫,我既然发誓跟随小主子,必定会忠诚不二。只是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
“别跟我说什么同宗同源,他与你主子同宗同源,与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他对睿儿下这样的毒手,我没有让他死地凄惨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那声音却仍是恭恭敬敬:“老朽一直听少主人说,夫人是蛇口佛心,断不会做这种事的。就算看在少主人的面子上,夫人也不会做这等子事。”
离绯再次翻个白眼,她不再理会那絮絮叨叨的老头子,转而想起今晚要做的事情来。如果一切顺利,那些事情自然不用担心!昨日的魈不懂,今日的“魈”想必不会不懂!
“对了,听玉如意说宫中会有人来,到了没有?”
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很快便回过神:“就这一两日的功夫。”
“呵,可不要让那人露出马脚才好。这樊水城的水可够深的了,别再出什么岔子来。”她敲了敲桌面,又有几分赞赏,“我这前夫其实也挺深藏不露的,不是吗?”
暗中那人摇头叹息,想说你们这一对夫妻,谁又是省油的灯呢。一个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王了,另一个,却只差一步而已,到时候两人相对……他又不免疑惑,少主人,您这样安排老夫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离绯看了眼沉默中不说话的老人,微弯的唇角,眼中却是冰冻的笑意。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帮手”,真正打着什么主意?她又翻手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布绢,那张地图应该安全送到那人的手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