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高挂,雅月阁中迎来送往。
大茶壶陪笑着迎进一个个身穿绸缎绫罗的贵公子,美丽女子摆动着款款腰枝娇笑吟吟,忽地后院中传出老妈子凄厉的喊叫:“丑丫头,你给我死出来!”
一个女子急匆匆走来,她的身上系着粗布围裙,素色的布衣却衬出那盈盈一握的腰枝。女子抬起脸,一张生满红色肉瘤的可怕脸孔立刻让人望而却步!
“妈妈,什么事?”
她的声音粗哑难听,老妈子立刻嫌恶地让她闭嘴!
“该死的,当我这雅月阁是什么地方,没钱也敢进来吃喝!丑丫头,把他拖到柴房去,让哑老头脱他一层皮,下半辈子就在老娘这里打工赎身吧!”
老妈子狰狞的面目没有吓坏女子,她上前踢了踢倒在地上醉地像头猪似的男人,耳边立刻又传来老妈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要命了,这时候还敢装死。王三,四贵,给我打。”
噼历啪拉一阵打后,女子终于扶着人向柴房走去。迎面走来一些人,看到女子又是一阵调笑:“可惜了那小身子骨,就是人长地太可怕,看着让人倒胃口。”
“哎哟,华公子,您有了奴家还不够啊!”
“嘿嘿,够不够,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身后的淫词秽语很快消失在转角里,女子扶着男人越走越偏僻,直到柴房前,才一把将他扔到地上。
“阿巴阿巴……”
身后传来哑老头的声音,女子回头一笑:“没事,虽然他挺重,不过老妈子已经替我狠狠揍过他了。”
声音清冷悦耳,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粗哑。看到哑老头狠狠踢着睡死的男子,她又笑起来:“哑叔叔,妈妈说不用客气,尽管打吧,留着一条命还债就行。”
夜深人静,雅月阁直到半夜过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柴房附近的一所小房间里,微弱的烛光此时还未吹熄。镜子前坐着一个面容丑陋的女子,眉目看不清晰,巴掌大的脸庞上满是红色的肉瘤,乍一看仿佛是被火烧坏一般,恐怖非常。
女子抬起手,灯光中,这双手白净纤细地令人吃惊。她轻轻揭起额边的一角,一张透明的面具立时从脸上一揭而下。
一张美丽的面庞出现在灯下,肤若白雪,明眸皓齿,额间一点朱纱,竟是多日不见的离绯。此刻,她正细细清洗着手中的面具,做完一切之后,她又将面具重新戴回去。
化妆成丑丫头住进雅月阁已经有半个月了,离绯却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当时的离老爷找上她很突然,只短短说了句“多学多看”,就急匆匆将她送来了这里。
离绯想,她知道离老爷的用意。
雅月阁中多是女人,为了生存,她们很多时候都在争夺。争名夺利,为了一个优质的漂客而私下里大打出手,女人间的战争,很多时候都是雷同的。如果她来日真的会进宫,那么此时的学习显然很重要!
就在前几日,离绯亲眼所见阁里的女人们为了争取一个年青画师的青睐,诋毁下药,投怀送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而那样的代价,不过只是为了换来一张画。成名,对于她们来说,意味着抬高身价,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脱离苦海。
对于生存的渴望,自古以来没有高贵与卑贱之说。
离绯并不排斥她们,她很奇怪自己的心态,那是一种局外人的怜悯,也有对自身的感慨。也许将来,她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命运的轮转中,谁也不知你下一个路口会在哪里。
“丑丫头,夏姑娘房里要热水,赶紧去烧!”
“知道了。”
她匆匆放下手中绣活,走向柴房开始她新一天的生活。在忙碌中,她没空去想很多事,可樊水城的局势却不因她一人而有所改变。她不知道的是,蕊儿此刻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一处巷子里,丫环蕊儿愤怒地看着对面戴斗笠的男子:“前辈,您究竟怎样才肯放过我!”
“呵呵,好说。”
戴着斗笠的男子微微抬头,露出斗笠下一缕银白发丝:“你只要告诉我你家小姐去了哪里就成。”
“哼,前辈管地太宽了!”
“啧啧,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我刚刚找到,你们就急匆匆将她送走了。”男子的声音有丝戏谑,“哥不杀人好久了,你们还真是不识相啊。”
“前辈!”
“嘘——小声,你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与你家小姐有奸情吗?呵呵。”
蕊儿气地发抖,她直到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忽然就找上门来了,还一口咬定离绯就是她失踪的“情人”!老爷迫于无奈,只能匆匆将小姐送走,可这男人却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前辈,我家小姐绝对不可能是您的……您的故人!”情人一词蕊儿实在说不出口。
“可是她失忆了。”
男子一句话立刻让蕊儿大惊失色,“啧啧,小妹妹,你实在太好眶了,不过看在她的份上,我也不对你动手,省得她又和我生气。来,快和哥说说,她躲哪去了?”
蕊儿气息一滞,正要想脱身,忽见那男子不慌不忙地拍拍肩头:“小家伙,别急,很快就找到你主人了。”
放眼望去,只见那男子肩头,此时竟停着一只七彩的蜘蛛,那一双圆豆似的血红眼睛正幽幽地望着自己,背上忽然冒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