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正午,宣法寺中香火鼎盛,香客如炽,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个个一脸虔诚。上香添油自不必说,单那些求签解签的,就足足从殿中一直排到寺外,这可忙坏了寺中的大小和尚。
这几日也不知是何缘故,来宣法寺中上香的人忽然多了许多,侧殿中有人要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替亡魂超渡。寺中大半和尚去帮忙做法,另有小半也忙着应付前面的香客。一时间,宣法寺中,竟人影难觅。
香烟袅袅,经声阵阵,一个小沙弥领着一中年文士从做法事的侧殿中出来,指点小路:“叶施主,侧殿后的小佛堂较为清静,施主可在那歇息片刻。”
“有劳小师父。”
中年文士合手为礼,观他容貌隽秀,颌下一缕美须,青衫飘飘,大有儒雅之风。送走小沙弥之后,这中年文士便四下里打量起这小佛堂来。
堂中清静,并无他人。正中小案,上供佛像,一对香烛袅袅,木鱼闲置,案前地上一个青草蒲团,除此之外,再无它物。中年文士打量一番,便出门朝小佛堂后走去。
这几日由于寺中香客增多,寺中和尚忙碌,从前方小佛堂一直走至后院,也未见任何人拦客。中年文士仿如闲庭散步一般,然而若仔细观他眉眼,便会发觉他眼神中暗含警惕。
后院中越行越深,忽地不知从哪处传来一声小孩的啼哭,文士一惊,朝那声音行出几步,啼哭之声却倏地停了下来。
侧耳细听,风里带来隐约的安抚之声,不一会儿,便听到小孩子欢快的笑声响起,那充满了童稚的声音让中年文士一阵激动!
“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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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游戏?
玄机心中“喀噔”一下,并没有急着答复杨柳。而杨柳也不着急,竟寻了一处大石面对面坐下来。
时间随风逝,两人各自沉默,却不知在思考什么。玄机对杨柳提出的建议,本能地感到不妥,忽地,他脸一侧,看见远处有人朝他行来。
“什么,孩子被人救走了?!”
玄机神色一变,看向杨柳,她依然静静坐着,这一刻却忽有所悟地朝他看来,冰眸中一闪而逝的笑意瞬间晃花了他的眼。
打发来人带走巧巧,玄机的脸色也跟着沉下来,细细一想,又爽朗大笑!
“厉害,厉害!我平生少有佩服之人,不过你杨柳,绝对可以排上一个!”
“是吗。”杨柳不置可否,站起身来,与玄机并肩而立。看着面前被烧地焦黑的山谷,到底还是玄机沉不住气:“你怎么找到那小孩的,我记得你这几日连房门都未出。”
“找到就是找到了,现在谈还有意义吗?”
“有,当然有,不管是谁,都想死个明白。”此话一出,空气也为之一凝。杨柳却止不住笑起来:“我有说过你一定会死吗?”
“会!你为了救你儿子,而不惜烧毁人家半座寺庙,死了这么多人,你又怎么会放过我这罪魁祸首!我现在只是对你说的游戏有些兴趣,不过怕不只是猫戏老鼠玩吧?”
“我承认自己是猫,难道你就一定是那只老鼠?”
这话有些意味,玄机挑起长眉,看着杨柳有些发怔。“这个,不太像你会说的话。”
“那就说些我会说的,你死还是我死,或者我们两个一起死?”
“死同穴当然也不错,不过我更希望咱两个谁都不死。如今你儿子已经救回去了,难道就不想见上一面?还有你那个相公,真看着他就这样埋在脂粉堆里?”
“那这些怎么办?”杨柳手一指面前焦黑的山谷,“几百条人命,是因我而死。”
“这些人若不是你,一年前也早就死于瘟疫。”
“不同的,活了就是活了,他们可以对我感恩,但没有必要替我去死。这四百多人的仇恨,如今就是我的仇恨了。”
杨柳凝重的表情真切印入玄机眼中,少有的,他认真地点点头:“好,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报仇,不过你既然恩怨分明,就要明白今日之事我可是为你做的。”
“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也算有理。你怎么着也得报恩,就陪我玩一场游戏如何?”
游戏?杨柳心中微微一晒,面上却不做表露。
玄机又道:“你今日要杀我,无非是用毒,可玉石丸在我手上,你杀我不易,我杀你却易如反掌。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不再乱杀无辜!”
杨柳敢提出谁死谁活的问题来,若说她手中没有杀手锏,打死玄机也不信。区区一颗药丸,还以为真能难住天下所有奇毒?杨柳惯于使轻敌之术,于是玄机肯退一步:“你儿子我也可以放过他。”
“你打算如何继续替我解毒?”
此话一出,玄机便知杨柳答应了。“七情被封,想要解可不容易,如今已激起你的仇恨与愤怒,若是找不回你的喜,怒,忧,思,恐怕也是白忙!”
“不用绕圈子。”
“呵,简单,替你找个爱人就成,这是最快最不血腥的方式,不过你清楚,这事儿若是你不配合,我也难办。”
杨柳这样冷地像冰一样的女子喜欢过谁呢?方路遥肯定不算一个,他只算是她对婚姻忠诚的对象罢了,顶多相处久了有些感情,可那绝对谈不上爱。玄机冷眼旁观看地透彻,抛出这样的问题来,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戏谑。
“人选?”
“喜欢谁由你决定,我在旁边撮合就成。”
“那好,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