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这么说?”
黑暗巷子中,并肩站着两个身影,一个瘦高,一个娇小。
明亮的月色照在巷口,将巷子与外面热闹的夜市隔绝成两个绝然不同的空间,在这黑色的巷子里,那娇小女子猛然间捏紧拳头:“就知道她不简单,藏地这么深,恐怕我的玉佩也是被她拿走的!”
“那您的身份……”
“无妨,那玉佩也不能说明什么,反而她自己暴露了目标。”
女子的唇角弯起一丝甜笑,伸出食指压了压自己的嘴唇,眼中升起一丝迷惑:“可是她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呢?奸细!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属下至今仍未探出那天皇帝与她说了什么。”
女子沉吟起来,半晌后才问道:“那被赶出去的女婢呢?”
“死了。她自己送到雪家人手上,被灭了口。”
女子的手开始在唇上轻点,借着这个动作,她不停地推敲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被人看穿身份,而后曹升将她送返,这明显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结果雪家人迫不及待地动手了……呵呵,雪家人真的很蠢呢!怪不得死地一个不剩。”
“小姐,属下去查过,那个雪姬是人假扮的。”
“哦,还逃了一个。丧家之犬不足为患!”
男人沉默下来,他并没有提醒面前女子,因为在必要的时候,这女人比任何人都要心狠手辣!
“那场大火没有使她露出马脚,想不到她倒自己送上门来。只怕华芸如今也不会轻看她了,一个哑女,哼,好一个来历不明的哑女!”语声一厉,女子忽地转问身后:“查出她的来历没有?”
“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
“废物!”
“啪”一声轻响,那男人被一个巴掌甩到墙上,顿时嘴角流血,不及擦拭,他立刻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去查!”
“等等,从那玉佩下手,顺便派人接近曹升,那老东西似乎知道她的来历。”
男子应声而去,许久才听见黑暗中传出一声女子轻笑:“就算你真是皇后,四年前的荣宠,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那女子掸掸衣衫从巷子中出来,绿衣雪肤,细眉红唇,引地不少路人看呆了眼。她甜甜一笑,便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向河边走去。
杨柳掏出怀中玉佩,看也不看地扔给青云:“找个机会,把它丢了。”
青云一怔,水灵的大眼睛写满疑惑,却仍是接过玉佩,毫不犹豫地应了声:“是!”
“怎么,不问我了?”
杨柳笑眯眯地,看地青云一阵脸红。她低下头,扭了扭自己的衣角:“青云觉得,这次杨姐从意柳庄回来,变得不太开心。”
开心?杨柳怔了怔,自己什么时候真正开心过?或许,除了最初的那两年,还过地比较平静满足罢了。
“杨姐,其实宗里的姐妹们都很看好您和洛尘公子的,洛公子人长地好看,学问也好,而且对杨姐又一心一意,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呢!”
杨柳笑着点点她的鼻子:“小丫头,是你自己看上他了吧。”
“才不是。”青云红着脸嘟哝,“宗里的姐妹都是这样说的,就算不是洛尘公子,漓公子也不错啊,这一年来,他可是为杨姐做了不少事呢,咱们宗里很多姐妹都很感激他的。”
杨柳按着额头开始头疼,这些人,去岁时救过她们一次,便硬拉着她入了伙,之后上下几百口女人,就开始替她的感情大计开始谋算。
“不然杨姐再考虑下青鹰哥哥,不然文书哥哥也行,他们虽然闷点,可是前途光明啊,而且最听你的话。杨姐你不知道,宗里许多姐妹都瞪大眼看着呢,要是你一个都不收,她们会嫉妒死你的!”
青云拉着杨柳的手臂左右摇晃,大眼睛圆溜溜的,这时的她才看出几分少女的娇气来。杨柳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若不是现实所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哪里用过这些刀口舔血的生活?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时候差不多了,青云才要起身告辞。转身之际,她突然问杨柳:“杨姐,能告诉我华芸身上的‘梦魇’是你下的么?”
杨柳沉默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就好,萱姐还怕您下不了手呢。”说着,她便利落地从窗户跳了出去。
矫健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房间里,如无人来过一般平静。杨柳斜倚在窗边,靠着木质的窗棂,看天上悬挂的圆月。
梦魇,确实药如其名,一旦缠上谁,便终生无法摆脱。当来年风起之时,隐藏在身体中的毒素便会再次复发,并且随着时间流逝,毒素的累积而日渐加重,直至化成终生无法摆脱的梦魇!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当年正是由于此毒太过恶毒,她才没有继续下去,想不到残留在宫中的那一份,如今却被用在华芸身上。方路遥,你这份无心犯下的错误,是否会令你悔恨终生?
杨柳忍不住摇了摇头,想将那个令她不适的名字甩出脑海。月色正好,她信步出门,不少人选择月夜登高,与天地拉近距离。而她却背离人群,朝行人稀少的河边走去。月夜也有人荡舟湖上,她顾了船,请下船夫,便自己动手划过去。
静静的夜,她听着桨在水中划出“哗哗”的声音,整个天地静地似乎只剩她一人。夜风寒凉,她微微地闭上眼,任小舟停在水中,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忽地,不远的湖面上传来一阵惊呼,隐约中有人大叫救命。
杨柳怔了怔,正要将船划过去,却发现鞋底湿了一片。借着明亮的月色,她看见自己的小船内,不知何时竟灌进一层浅浅的河水。
水流汩汩,不断将船中水位推高,看模样,竟似船底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