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的达到了？再回头看洛云霓的笑，依然释然而温和，却让杨柳生出几分无奈。临死也不忘阴自己一把，真是有她的作风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悄然放到身后：“我已经准备好了，动手吧。”
“叮”，玄机打掉方洛尘的剑，那带着血腥的剑，划过杨柳的颈边，却只带下她几缕发丝。
“孤尘，你不能现在杀她。她在你身上下了同心咒，若是她死了，你也不能独活。”
方洛尘诧异地看向她，那闪动的目光中，杨柳竟看到了几分欣喜！她匆匆别过头：“我骗你娘的，否则她怎么肯乖乖吃下毒药。快点动手吧，否则等我后悔，下场就未知了……”
“妖孽！”
玄机先耐不住气息攻过来，杨柳一动不动地站着，黑色的小剑在她的眼中放大，此刻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十五年的人生，她究竟做过些什么？
“叮，叮，叮”，连着三声剑响，杨柳睁开眼，却见方洛尘已然挡在她面前：“玄机，冷静！”
“她，该死！”
一银一黑，两把剑在空中交击，黑色剑短而凌厉，方洛尘明显不敌，很快露出一丝破绽，玄机转剑微挑，那沾血的长剑立刻被挑飞出去，“当啷”落在地上！
“孤尘，让开，让我杀了她！”
“玄机，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玄机一怔，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杀了你娘。”
“那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插手！”
话音刚落，房中忽然变地落针可闻。玄机眼神微黯，连往日平板的声音都出现一丝波动。
“孤尘，我说过，她会让你一无所有，失去你想保护的，也得不到你想拥有的，直至最后甚至可能丧命……”
“玄机。”方洛尘不忍看他如此黯然。
“所以即使你不同意，”抬起头，手中的黑剑一紧，“我还是要杀了她！斩断你们的孽缘！”
一掌将方洛尘击出去，黑色的小剑直射杨柳，琥珀色的眼睛无波无澜，却只让杨柳看地想笑。玄机，玄机，你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或者，你只是对一个人，就用尽了你对人世间所有的情？
“玄机！”方洛尘厮声大喊，杨柳避无可避，黑色的小剑直直朝她射来，忽然，右手掌中传来一阵剧痛，让她禁不住全身一颤，只这一颤，却保住了她的小命，那黑剑从她的左肩透射而过，巨大的力量带地她急剧后退，在即将撞上石墙之际，她却跌入一具温暖的怀抱之中。
“噗”地一声，身后传来一记闷哼，杨柳全身轻颤，已顾不得左肩撕裂地疼痛，回转头，是一张带着青色面具的脸，长发垂落，露出方洛尘苦涩的笑脸。“其实，我娘并不是你的杀母仇人。”
“方洛尘……”
他伸手探到杨柳胸前，握住了那把将他们串在一起的黑色小剑，忽地咳出一口血，几滴飞溅在杨柳雪白的脖颈上，带出他几分歉意，随即他眉头一皱：“为什么，你的血是黑色的？”
“那是因为我中了毒，活不长了。”
杨柳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目光，伸出右手掌，让方洛尘看清事实。
那原本白皙纤细的手掌，此刻却因为中毒而乌黑肿胀，指甲断裂，丑陋不堪。方洛尘只看了一眼，就惊地说不出话来，却急地咳出更多的血。
“孤尘！”
如果有镜子，玄机一定能看到，他此刻的眼中清楚楚写着后悔。
“咳，玄机，我和她之间的恩怨，让我自己来解决，你本就不该理这世间俗事，咳咳，是我欠了你的，将来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报于你……”
“孤尘，是我欠你！”
方洛尘却像心意已决，不再听玄机说话，只是将他身上的剑拔出，抱着气息奄奄的杨柳向外走去。
迷蒙中，感到有人点了自己的穴，又不知塞了什么进她的嘴里，她努力睁开眼，却只看到地上绿衣跪在气息皆无的女人身边，眼睛红肿地看着方洛尘和自己离去……呵，到最后还是不知那女人叫什么。
“方洛尘，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不要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极了，“省着力气，等到了地方，我会把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好，你不要骗我……”
“嗯！我不会骗你！”
玄机默默跟在身后，看着两人走出宫门，皇宫之外，有大片的皇家园林，那里树木葱葱，方洛尘选了一处高起的山地，抱着杨柳坐定下来。
“这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站在悬崖边，会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娘常说，复国之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尸骨皆无。这是一条不归路，踏上了，就注定没有回头的时候。”
杨柳慢慢睁开眼，看见方洛尘揭下面具，露出他足以媚惑世人的绝美容颜。“我娘是前朝的公主，也是燕国皇室留下的唯一血脉，她走上这条路，却并非自愿。”
他苦笑一声，“没有人天生就是这样，以前的她天真烂漫，敢爱敢恨……”他语气一滞，感到怀中人气息越来越弱，长话短说：“她这辈子，唯一让我记忆深刻的只有一句话——如果爱了，就不要放手！”
杨柳困难地睁开眼，却只见方洛尘抓着自己丑陋的右手，眼中的坚决让她吃惊。
“我娘并不是你的杀母仇人，可你却杀了我娘……莲儿，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对我来说，你们都很重要，尤其我娘，她养育我长大，这二十几年的恩情，我不能不顾。我不得不亲手杀了你替她报仇，可是我舍不得。所以，莲儿——”
他忽然贴近杨柳，“噗”一声，将那黑色的短剑拔了出来。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折衷的方法。就是让我陪你，一起死……”
耳边景物飞逝，身上的剧痛也抵不过心中的震惊，方洛尘竟抱着她跳下崖来！杨柳僵着身子，被方洛尘紧紧抱在怀里，苦涩的胸口，却只漫过洛云霓的那句话：“你和你义父一样没有良心……”
没有良心，所以看不到方洛尘对她的情？可死都死了，为什么胸口会这般压抑地难过，仿佛她真的做错了很多事，迷糊中她甚至听到崖边传来一声伤心欲绝的痛呼……
是什么分开了方洛尘温暖的怀抱，那一刻，飘飘荡荡地，她孤身坠入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