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和他一起吃完了橘子。
“时间不早了,你还是...”
“我六岁开始打网球。”
南宫似乎有所预料,并不惊讶,“纯粹而执着地去做一件事,会让人心无杂念。”
“的确如此,”我点点头,“那时的我没有忧愁没有恐惧,每一次奋斗每一次突破都让我对未来充满希冀。”
我不害怕困难,也不畏惧失败。我有最好的队友,也有最贴心的伙伴。直到...
“我十二岁开始参加比赛,十三岁时遇到了人生中最可怕的对手,十四岁时...我在比赛中遭受重创,至今为止,都无法再打完一整场比赛。”
“PTSD?”他思索片刻,微微眯起了眼睛。
“嗯。”那些难以忍受的苦痛时常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想到这点,我默默垂下眼帘。
“现在想来,那场比赛,我并没有失误。只是当时,我的心里已经蒙上了诸多尘埃,看不懂自己,也看不清别人。”
我听不见诗诗的劝阻,也看不到大可担忧的眼神。
我只是遵循着所谓的“复仇”之心,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前行。
所有的后果,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所经受的痛苦,都源于我自己。”
“追究过去的过失,并不能解决你现在的困境。小月,有一件事情,你必须想清楚。”
“什么事?”南宫的理解和分析能力远远超过我的预想,令人不得不心生钦佩。
“你说你去应聘国水男网的助理教练,我猜应该是入选了,那么,”
我抬起头,对上他异常清澈的眼眸。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拂去心里的尘埃重归洁净,还是踏上复仇之路,完成那场让你无法释怀的比赛呢?”
“我...”
我不知道。
我想要复仇。无数个痛苦挣扎的夜晚,愤恨的怒火反复烧灼着我,这一切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世上本就鲜少有人能阻止得了柯娜,如果我能冲破阻碍重新回到赛场之上,或许能完成这不可能的逆转,替那些永远活在她阴影里的人们复仇。
越是如此偏激,我越无法克服最后的障碍,所谓的“如果”永远只能是如果。或许只有放下这一切,让心重新归于平静,才能找回初心,获得重生。为自己好好活着,也是诗诗、大可和其他队员对我的期许。如果关上柯娜这扇门能让所有人都摆脱这无尽的梦魇,我愿意尽力一试。
“你回去仔细想想,有了答案再告诉我。”他的声音愈发喑哑,显然是累极了,“只是,在那之前,不要再往前走了。”
“嗯。”
...
晚上,我洗漱完毕,从包里拿出那本书,翻开封面,又读了一遍。
“从图书馆里借的?”筱姐晾完衣服从阳台进来,看我无比认真地盯着书页,一时好奇起来。
“不,是朋友送的。”我有些想不明白,南宫送我这本书,究竟是为了让我静心还是以这本书为借口来探寻我内心深处的秘密。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灵壁障似乎失去了作用。
我曾经血淋淋的站在周勋面前,这让我感到不安和疑惑。
现如今,当我血淋淋的站在南宫羽面前时,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朋友?”她把凳子拉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是那个穷得就剩下钱的朋友?”
“不是,我巴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他。”再见到他,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头疼的事情。
“那...是你们网球队的朋友?”
“也不是。”
“是你认识的其他老朋友吗?”
“不是...为什么会这么问?”
“奇怪啊,”她皱着眉头反复打量我,“从你的眼神和表情来看,你和这个人彼此非常熟悉,而且...他对你而言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我真的没有猜对吗?”
“我对他其实并不熟悉,”我合上书,“不过,他对我的确是非常了解,甚至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哦~~”她眯起眼,凑过来,“霂月!你有情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又来了!我默默翻了个白眼,深深为筱姐的八卦精神汗颜。从开学到现在,她隔三差五就要我坦白一次。我要是继续这样单身下去,说不定大仇未报,尘埃未净,先被她老人家八卦而亡了。
悲剧啊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