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酉时到子时这段时间,苏臻第一次觉得这般漫长。
这半个月来,她每日都忙至亥时左右再回房睡觉。经过她的努力,目前已将主要的十几个宫殿的名册整理完毕。剩下的只是一些所谓的职能部门。但这些却是人最多也最繁琐的,例如:储秀宫,内务府和浣衣局等等。
今夜,苏臻依旧挑灯整理,只是多少有点心不在焉。这个时代没有钟表,她对时间的把握还有点拿捏不准,只能分神听着更鼓声。
这些日子她占用了西凉阁外间,天恺宸便在前殿处理政务,也是每到亥时时分回来。在时差上两人竟是出奇的合拍。
苏臻手里的一支毛笔拿起又放下,反复多次,终于放在笔架上。伸了个懒腰,见外面仍无动静,便开始揣测起天恺宸的心思来。
想了半天,也只下了一个四字定论——故弄玄虚。
他口中说着补偿,可究竟能补偿些什么?她的清白?还是被他当成宠物包扎伤了的自尊?
清白倒好说,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依了李氏的意思补她一个名分,但这事儿成不成得看她的心情。
就算他愿意娶,她还不愿意嫁呢!
而且她也觉得他不会轻易做出这个决定。至于原因,之前她分析得很清楚。
那就是要补偿她伤了的自尊了?怎么补?又如何偿?让她照葫芦画瓢按原样给他包扎一回?
哼,她还真没那么无聊!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索性不想。到时候见机行事,大不了话不投机转身走了便是。
正想着,更鼓声响起。
披了件外衣,走出西凉阁。往凉亭的方向一看,隐约有个人影伫立其中。
沿着被月光映得发白的石板路一直走过去,见他背对自己,正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
四月末的光景,月亮只在天边露出半张脸,却光亮无比,甚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顺着他的眼神往上瞧了瞧,又收回目光,冷冷的开口,“深夜相约,可是有要事?”
这句话一说出来,她就觉得是废话一句。他二人同殿而居,同塌而眠,要说话的机会多得是,何必演一出深夜相约?
天恺宸回过头,眼角嘴角都扬起了一定的弧度。不知为何,见到她这张肃然的脸,他就有想笑的冲动。
并不作答,而是淡淡的反问:“我送你的刀可曾带在身上?”
虽然不解,还是用未受伤的左手摸进右边衣袖,将刀取出,递了过去。
却在他伸手欲接的前一秒往回一收,双眉一挑,“怎么,想要回去?既然送了我便是我的。就算你想看上一眼,也得以物换物,许个抵押!”
现代时她极少用冷兵器,但此刀既非凡品又用得顺手,而且与他相处没个武器防身怎么成?自然不愿拱手送回去。
除非……他再送一把更好的来。
他面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定情之物岂能收回?”见她眼角抽动,接着笑道:“我不过是想要你用这把刀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