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药谷的日子就如白驹过隙。
距离秦颜作死的说要当法修已经过去了一月之久了。在这一个月里,秦颜踏上了一条天天背书,念咒的道路。刚开始时,他还有些不耐烦,不过在三师兄朱璃的要求下学习了火术,又跟着朱璃去打了几只小鸟用火术烤了吃以后,他觉得,这些法术还是有用的嘛!于是学得愈加努力了。
君枫早在参加过宴会后就想离开了,但从本家回来的暗卫一个个下跪,请求君枫等到阿白大人和党毅回来后再启程离开。
齐裂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剑法都拿来请教君枫,希望多学点。君枫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图?一回到石龙路就不能用剑了,怎么都应该趁此机会多学点嘛。
晋级练气八段的朱璃和晋级练气四段的秦颜正热衷于在谷内的后林里找寻肉质更为鲜美的灵兽,根本不愿回去。
于是迫于各种原因,君枫根本没能动成身。
值得一说的是,在一天早上,众人吃早饭的时候,被齐裂放在乾坤袋的螭蛟蛋孵化出来了。
齐裂正吃着饭,忽的动作一顿,低头向腰间的乾坤袋看去。坐在他身边的君枫扫了他一眼,便看向了那个乾坤袋。
乾坤袋里的什么东西似乎在费命的往外钻,另一边的朱璃探过头,问道:“大师兄,你在乾坤袋里放了什么东西啊?”秦颜也跳下椅子,跑过来看到底什么东西。
齐裂本人也是满头雾水,他不记得在这个乾坤袋里放了什么可以动的生物。慢慢解开乾坤袋,齐裂正欲将乾坤袋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道黑影便猝地从乾坤袋里窜了出来,似乎是起步过猛,黑影直直撞上了齐裂身后的墙壁。
君枫放眼望了过去,忽的一笑,“是螭蛟,已经孵化出来了吗?”
齐裂看着那只全身通黑,瞪着双血眸的小螭蛟,不由愣神,原来是螭蛟啊。
刚孵化出来不久的小螭蛟张着嘴,从喉间发出阵阵尚还有些稚嫩的鸣叫,毕竟是龙族近亲,叫声中有些龙鸣的意味。螭蛟的身上还有些白色的蛋液,粘稠的蛋液让螭蛟有些不舒服,自个儿努力了一会儿便开始寻求他人的帮助。
“这就是螭蛟?”秦颜看着那只黑色的上面还有着白色蛋液的生物,皱了眉,“根本没有小五可爱!”
齐裂走过去抱起螭蛟,手上的粘稠触感让他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没有将螭蛟扔出去而是用清符咒将螭蛟清洗干净。但螭蛟似乎并不满意,尖爪紧紧地抓住齐裂的衣领,还没有多长的身体围着齐裂的脖子绕上了一圈。
齐裂看着冲自己直叫的螭蛟,想了想,便向君枫请辞,“我带他去洗一洗。”
君枫点头,也不忘提醒他,“螭蛟喜欢较凉的清澈泉水,你带他去琉鸢那里洗吧。”
齐裂点头,带着螭蛟出了门。
朱璃看着齐裂远去的身影,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隐蔽的草丛,一个着紫衣的小男孩站在一个小土坡上,俊俏的小脸上布满了犹豫,另一个着黄袍的少年立在一边,一张俊逸的脸上满是神气。
“三师兄,我们这样真的好吗?”紫衣男孩皱着眉,问道。
“怎么?你不想吃?”黄袍少年审视着紫衣男孩。
“想是想,但是,大师兄他……”紫衣男孩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打了个颤。
黄袍少年安慰似的拍了拍紫衣男孩的肩,说道:“没事的,我们小心点就对了。”
紫衣男孩犹豫了半天,一咬牙,说道:“三师兄,你自己好好努力吧!”说罢,一个转身,跑了。
黄袍少年看着远去的紫色身影,气急败坏道:“秦颜,你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
开满了莘雨花的院落里弥漫着莘雨花特有的香气。在这院落中,偶尔响起几道凌厉的破风声,令人如同身处满带杀气的战场。若是放眼望去,便可在院落中央的空地上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他时而跃起,时而落下,手中的长剑就如一条银蛇,剑光就如一道流光,让人应接不暇。
而在离院落不远的一颗大树后,朱璃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个剑法可比他以前千辛万苦的从别处偷学来的那部剑法好多了!此时的他早以将之前的目的抛之脑后了。
朱璃从树后窜出来,急急忙忙上前,眼看就要步入那套剑法的攻击范围了,那练剑之人竟是猛然停了剑法,最后的那一道带着厉气的剑气在朱璃的面前猝然消失。
“你干什么?”停下的齐裂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朱璃,有些不满的问道。
朱璃满目崇拜地看着齐裂,说道:“大师兄,你教教我吧!”
齐裂看着他,不明所以,“教你什么?”
“剑法啊剑法!大师兄,你就教教我吧!”朱璃腆着脸上前,厚着脸皮道。
但齐裂根本不予理会,将剑一收,便招过螭蛟走了。
厚脸皮加身的朱璃连忙跟上,喋喋不休地说道:“大师兄,你那个剑法叫什么名字啊?在哪儿找到的?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的那个转式是怎么做到的?你可不可以教教我?还有那个外放剑气,你是怎么凝集的?……”
齐裂皱着眉,走在前面,朝清岁院走去;朱璃喋喋不休地说着,走在后面,跟着齐裂朝清岁院走去。
君枫正在清岁院的别院里同被自己硬拽来的卫雨下着棋,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不由侧了目。
卫雨把玩着手上的棋子,瞟了眼外面,叹气道:“这一个月是万药谷最热闹的时候了。”
君枫轻哼一声,“为你们带来欢笑,不好吗?”
卫雨在棋盘上扫视一圈,落了颗子儿,声线平淡道:“好是好,不过,你那些徒弟啊,太闹腾了,齐裂还好,规规矩矩的,但秦颜和朱璃就,唉!”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卫雨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头砸在棋盘上,棋子落了一地,“太闹腾了!”
看着散落一地的棋子,君枫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向卫雨,“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卑鄙的招数来掩盖你要输了的事实。”
卫雨也是沉默了一会儿,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有些郁闷地问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赢过?”
君枫看着他的发冠,抬手将散落在各处的棋子放回棋盒里,开口道:“你错了,你赢过我的。”
卫雨抬头,有些迷茫,“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我和你第一次下棋的时候,我输了。”君枫说道。
卫雨沉了脸,“滚!你那时候才几岁啊!我根本没成就感好吗?”
“我想想看啊,好像是,六岁?”君枫煞有其事的想着。
闻言,卫雨的脸更黑了。
“师父。”齐裂和朱璃的出现,让君枫停止了对卫雨的嘲讽。
“回来了?阿颜呢?”君枫看着面前的两人,笑着问道。
齐裂闻言,看向朱璃。朱璃闻言,皱了下眉,问道:“他还没有回来吗?”
君枫扬眉,抬手让暗卫去找来秦颜。随即看向两个徒弟,“在万药谷里,我不担心,但在外面时,你们两个做师兄的就要给我注意了。”君枫一顿,“务必保证阿颜在你们的视线内。”
“为什么?”向来口快的朱璃问道。
“我们要躲开秦家,阿颜的至尊骨正处于发育阶段,是重要时期,不能出事。”
听得,齐裂两人一惊,至尊骨!小师弟居然有至尊骨!“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躲开秦家?”朱璃有些不明。
君枫道:“因为,秦家要挖出阿颜的至尊骨。”
“他们是白痴吗?为什么要毁掉一个天生至尊?”齐裂狠唾一声,骂道。
“他们要创造另一个天生至尊。”君枫语气平淡道。
“谁?”齐裂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阿颜的表妹,秦晓。”君枫道。
“怎么能这样!一家人居然自相残杀!而且害的还是一个天生至尊!”就算是身为皇室中人的朱璃都为之气愤。
“那个秦晓的天赋如何?”齐裂问道。
君枫摇头,神情有些不屑,“很差,已经十岁的她现在不过练气一段。”
“练气一段?”朱璃听得,表示不信,“我那个七岁的妹妹都已经练气一段了,她都十岁了,怎么会是练气一段?”
“这样的天赋应该算是很差了。”齐裂皱眉,不赞同秦家人的做法。
“阿颜的婶婶,也就是秦晓的母亲是完颜一族的族女,而秦家随着与完颜家的频繁通婚,内部早已被完颜所占领了,在秦家之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完颜的走狗,阿颜的母亲却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丝毫背景的散修,她所生的孩子是天生至尊,而且再加上阿颜的父亲秦翰并不归顺于完颜一家,完颜当然不能容许一个与他们呈对立面的天生至尊安全存活。”君枫抿了口茶,继续道。
“我记得完颜和秦家都是五大家族中的,里面还有个君族,师父姓君,是君族的人吧?”朱璃点着下巴,思索了一番,突然问道。
君枫听得,轻笑一声,也不回答,反问道:“邑境那里有个朱姓的大族,你也姓朱,那你是否是那个大族的人呢?”
朱璃听得,面上忽的变得严肃,说道:“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邑境那里的修士,那里的修士都是些丧心病狂的恶人。”反驳完以后,朱璃皱着眉,就着这个结论说道:“那也就是说,师父不一定是君族的人?”
君枫一笑,没有回答。坐在其对面的卫雨捏玩着手中的棋子,抬眸看向君枫,没有开口。齐裂抱剑立在一旁,看了看君枫又看了卫雨,也没有开口。就在这样短暂的沉默中,君枫派出的暗卫拎着浑身是泥的秦颜回来了。秦颜怀里抱着小五,很无辜的看着本来伸出了手却又将手收回去的君枫。
齐裂抿嘴看着被暗卫放在地上的秦颜,红眸中满是嫌弃。朱璃看着这样窘态的秦颜,将笑憋了又憋,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小师弟,你去哪儿野了?怎么跟个泥人儿似的?”
秦颜涨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这身泥的出处。
君枫扫眼看向那名暗卫,问道:“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琴音阁。”暗卫回道。
君枫听得,了然大悟。而此前一直高冷着没有说话的卫雨扑哧一声,笑了,却有几分同情的意味在其中,“原来是刘师姐,我就说那东西怎么看着眼熟呢。”
君枫笑道:“当年她也想冲我来这么一招,但是却被阿白拦下了。”
“听说阿白暴打了她一顿。”卫雨笑着,有些幸灾乐祸。
君枫点头,“恩,虽说没有泼在我身上,但是她泼到阿白身上了。”
卫雨继续笑着,“活该!”
这边两个大人开始交流。另一边,朱璃忍不住去寻问秦颜这身泥的原因,“秦颜啊,你这身泥是怎么回事啊?”说着,还伸手去碰了碰,皱了下眉,“还粘糊糊的。”齐裂也看向这边,显然也十分好奇那泥的出处。
师兄的关心,让秦颜满心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我在一个林子里迷路了,正找路的时候,一个阿姨出现了,说可以带我出去,我就跟着她走,正走着,忽然被她泼了身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我用了好几个清符咒都没有清除掉。”
朱璃听了,不信邪的甩了几个清符咒过去,但很快他就明白秦颜所说的是事实,因为秦颜身上的泥并没有因为这几个清符咒而减少。
“会不会是钬泥?”齐裂猜测道。
钬泥是一种粘性极强的泥土,呈固液交融状态,产于鹏漪高原,极其不好清理,就算是用清符咒也难以清理干净,但这种泥土却是大受鸟类灵兽的喜爱。
卫雨在一旁听得,连连摇头。他似乎有些不满他们将这种泥土说成是钬泥,眉头皱着,“钬泥怎么可能是这个又黏又腥的东西?”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对秦颜说道:“这东西可比钬泥难对付多了,你还是去找刘师姐要解药吧,不然,你可是会带着这个十多天,而且还会发臭。”
听了这话,秦颜的脸色变得难看,“回去找她?我才不要,那个阿姨就是个疯子!”显然,秦颜十分不待见那个泼了他一身泥的人。
朱璃看着他,奇道:“你难道愿意带着这个过十多天,还带着臭味?”
秦颜听得,脸上的毅然决然开始破碎,神情变得有些犹豫。他不想变臭,但是他真的不想见那个阿姨。
君枫看着,无奈一笑,“罢了,为师陪着你去一趟吧。”
秦颜犹豫了一番,看了看身上的泥,默了许久,方道:“好吧。”
君枫在同卫雨辞别并让他照看好自己的徒弟后,便带着秦颜向琴音阁去了。
“三师兄,你有没有吃到?”
这是秦颜走时问朱璃的话,一开始朱璃还有些纳闷,吃到什么?饭吗?可是他已经吃过饭了。而在他看到从齐裂的衣襟中钻出来的螭蛟时,他觉得他想起来了。
夜幕降临,万药谷一片寂静。
在这片寂静中,谷内的某处忽的响起了一声惨叫,接着便是一道求饶声。
“大师兄,我错了!!”
只披了一件外衣的少年立在院子的石子路上,仰头看着面前的高树。少年应是刚刚从澡堂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因为出来的匆忙,那件外衣被胡乱的系上,露出少年那微微透着红色的白皙肌肤;俊逸的脸上带着些水迹,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挂着几滴小水珠,水珠随着他的眨眼轻颤着。
然而这样的美人出浴图,那个被挂在树上的少年根本无暇去欣赏。
“大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放我下来吧!”少年原本俊朗的俊脸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微微肿起了,左眼的青乌更显狼狈,一头墨发有些散乱。
对于他的求饶,齐裂充耳不闻,“你这家伙,谷内的灵兽还不够你吃吗?居然把主意打到螭儿身上来了!?”
朱璃嘿嘿笑着,带着讨好的意味道:“大师兄,我那儿还有一些媚猴肉,螭儿应是爱吃,我全给你,你就放了我吧。”
齐裂冷眼看向他,冷声道:“不必,你留着自己吃吧。”说罢,垂头看了眼怀中的螭蛟,轻哼一声,“你今晚便先挂着吧。”
“别啊!大师兄!我知道错了!”想到自己今夜就要在这颗树上度过,朱璃的胃有点不大好。
但齐裂不为所动,低头去安抚螭蛟。
见齐裂不肯松口,朱璃只得把目光移向闻声过来的卫雨身上。“卫大哥……”他才刚叫了三个字,卫雨便是一脸“力不从心”的打断了他的话,“别看我,君枫让我看着你们,只要不危及生命的事,我都不会出手的。”
朱璃听得,有些无奈,只好等师父回来让他把自己救下来。
于是,当君枫带着已经变干净的秦颜和小五回来时,老远便看到了清岁院那颗高树上所挂的人影。
问明情况后,君枫笑骂一声活该,也不去把朱璃放下来,就让他那样挂了一夜。秦颜听了,站在树下狠狠地嘲讽了一番朱璃,朱璃气的不行,放言说下来后要让他好看。对此,秦颜的反应是躲在君枫身后冲朱璃做了个鬼脸。
对此,朱璃作出的回应是,被放下来后,趁着君枫被魏泉邀去喝茶,他和秦颜打了一架。虽然两人都有些挂彩,但从新添的伤来看,秦颜所受的伤害明显要大一些。
等到君枫回来后,秦颜便顶着这张挂彩的脸向君枫告状,而朱璃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此,君枫皱了皱眉,将这两个闹腾鬼扔给了齐裂管教。齐裂对着这两个一天不找事儿就不舒服的师弟想了半天,最后给出的惩罚是,去帮牛师叔做事。
两个闹腾鬼在玄异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便老老实实的休息了两天,毕竟玄异峰上的工作量是其余峰的几倍之多。
而朱璃想要吃螭蛟的想法就这样被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