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纵南被抓进看守所的时候,身在杭州的江一山病情日渐加重,病重的江一山每日和妻子、儿媳或泛舟湖上,或散步于灵隐寺。这是他一生中最为清闲的一段时光。但就在这段时光里,谁都体会不到他忍受着多么大的癌痛。他想过自杀,以自己的方式结束一切。但想到儿子江纵北和白家齐这场商战还在持续,他不能死,因为他必须破了白家齐在凤落沟铜矿设的这个骗局。这种支撑让他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低分化肝胆管细胞癌是癌中之王,从发现到去世最多能坚持三个月,但江一山挺了七个月。在灵隐寺期间,一直用着从意大利进口的日达仙,每天一针,很昂贵的一种提高免疫力的针剂,当初领导人黄菊就是用的这种药。
在这里不能简单地用商人的名利观念去探寻江一山,我们可以从另一个侧面,换一个视角去看江一山的豁达、英雄气度、奋斗精神。从一贫如洗到富甲一方,从一名士兵到矿业老总,他的沧桑经历留给后人一个简单的道理——即活着就是硬道理。
江一山在江纵北二十五岁大学毕业时,有一天扔给儿子一本《时代周刊》,那上面刊登着这样一篇文章:谈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有个士官在一场战役中被炮弹碎片刮伤喉咙,输了七筒血。他写了张纸条问医师:“我会活下去吗?”医师回答说:“会的。”他又问道:“我仍可以讲话吗?”他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这个士官在纸上写道:“他妈的,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江一山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儿子,无论胜败都无所谓,多大的挫折都要挺过去,因为你活着。
江一山后来还做了一件事,让其去世后依旧名耀宗族——去世前一个月,亲自领着风水师给自己选了墓地,当地实行的是土葬,包括墓地的位置、墓口的朝向都是他自己选定的,自古成大事者必有奇行异相。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而此时江一山的老对手白家齐正带着女儿白小婉和准女婿郝净奔波在北京,经过与华夏泰龙集团几番洽谈后,白家齐的老同学焦副总最后答应,待股东会通过自己的决策后,将引资三个亿兵出临滨,会会江纵北。当然焦副总出兵救火是假而在临滨看到了更大的利益是真。
白小婉前段时间注册的公司离北京总部基地不是很远,叫做远洋矿业公司。
在北京这几天,郝净带着白小婉爬长城、游故宫,去三里屯买醉、去簋街吃麻辣小龙虾,西单、王府井都留下了两个人手牵手的甜蜜身影。
而接到刘佳电话正匆忙赶往江陵的江纵北在得到兄弟江纵南被抓的消息前,曾经去了一趟临滨市宁城县的净法寺。他想解开自己的心结,解开心里对于婚外恋的纠结。
几百年的古刹。古刹中一位八十多岁的高僧亲自接待了江纵北。
深夜,寺里,江纵北与高僧,江纵北站,高僧坐。
江纵北:住持我是一个已婚之人,我现在狂热地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僧:你能确信你现在爱上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生命里唯一的最后一个女人吗?
江纵北:是的。
高僧:你离婚,然后娶她。
江纵北:可是我现在的爱人温柔、善良、贤惠,我这样做是否有一点残忍,有一点不道德?
高僧:在婚姻中没有爱才是残忍和不道德的,你现在爱上了别人已不爱她了,你这样做是正确的。
江纵北:可是我爱人很爱我,真的很爱我。
高僧:那她就是幸福的。
江纵北:我要与她离婚后另娶她人,她应该是很痛苦的又怎么会是幸福的呢?
高僧:在婚姻里她还拥有她对你的爱,而你在婚姻中已失去对她的爱,因为你爱上了别人,正所谓拥有的就是幸福的,失去的才是痛苦的,所以痛苦的人是你。
江纵北:可是我要和她离婚后另娶她人,应该是她失去了我,她应该才是痛苦的。
高僧:你错了,你只是她婚姻中真爱的一个具体,当你这个具体不存在的时候,她的真爱会延续到另一个具体,因为她在婚姻中的真爱从没有失去过。所以她才是幸福的而你才是痛苦的。
江纵北:她说过今生只爱我一个,她不会爱上别人的。
高僧:这样的话你也说过。
江纵北:我……我……我……
高僧:你现在看你面前香炉里的三根蜡烛,哪根最亮?
江纵北:我真的不知道,好像都是一样的亮。
高僧:这三根蜡烛就好比是三个女人,其中一根就是你现在所爱的那个女人,芸芸众生,女人何止千万百万,你连这三根蜡烛哪根最亮都不知道,你又怎能确定你现在爱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生命里唯一的最后一个女人呢?
江纵北:我……我……我……
高僧:你现在拿一根蜡烛放在你的眼前,用心看看哪根最亮。
江纵北:当然是眼前的这根最亮。
高僧:你现在把它放回原处,再看看哪根最亮。
江纵北:我真的还是看不出哪根最亮。
高僧:其实你刚拿的那根蜡烛就好比是你现在爱的那个最后的女人,所谓爱由心生,当你感觉你爱她时,你用心去看就觉得它最亮,当你把它放回原处,你却找不到最亮的一点感觉,你这种所谓的最后的唯一的爱只是镜花水月,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江纵北:哦,我懂了,你并不是要我与我的爱人离婚,你是在点化我。
高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看破不说破,你去吧。
在去江陵的路上,江纵北仍在思索着这次面禅的经过,既舍不得尹静仪又离不开周佳依,他后悔和周佳依在富士山下的那一晚,后悔带着周佳依一起去日本旅行,自己的不负责任导致三人都深陷到情感的沼泽地。
“爸爸身体可好?那边冷吗?”江纵北本想给尹静仪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想来想去还是发了一条信息。
尹静仪没有回信息,她依旧坚强地在公公和婆婆面前装着笑脸。她从心里不想再见到江纵北,周佳依无德、江纵北没品,这是她给二人的定义。女人的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微妙的东西,江纵北还自以为自己的那些情事可以瞒过尹静仪,殊不知他在感情上的一点点变化尹静仪都会有着强烈的感觉。在家时每当江纵北接起周助理电话时的表情、语气都在告诉尹静仪一个事实,自己的老公和别人相恋了。
“有缘和无缘其实就是缘起缘灭,在缘起缘灭中我们也许不会相伴度过一生。多年后青山依旧在,纵北你所不同的只是另外的红颜,另外的沧海桑田。”写完这条信息后,尹静仪含着泪考虑很久还是将手指从发射键上挪到了储存键,她承认自己深爱着江纵北。她不想去吵去闹那不是她的品格能做的事,她只想江纵北有一天能回心转意,善良的女孩在情感面前往往都选择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