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穆风坐在桌旁,握紧拳头,面色阴沉。事实上,自从价格被炒到一万五千两时,他就已经没有竞争的资本了。因为一个月前,他私自动用了家族三万八千两银子购买剑谱,这件事还没过去,他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再度调度大量银两。
本来这一个月来,他就一直生活在被陈楠支配的阴影下。陈楠的修行进境快也就罢了,偏偏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陆小雨,居然和这个陈楠一起有说有笑的。
齐穆风心中怨恨至极,偏偏又打不过陈楠。
而两日前,陈楠以淬体十一层的修为击败了方鸿,周千山对其大加赞许,这也让齐穆风心中的嫉妒、怨恨达到了一个顶点。
本来今日云淡风轻,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齐穆风本想着来春宵楼找柳梦聊聊天,排解一下长久以来心中的压抑之情。
平时在春宵楼,与柳梦见面,是五千两,见面也只能聊聊天。若要柳梦陪酒,则是一万两,同样柳梦也只是聊聊天、弹弹曲。
五千两,齐穆风还是出得起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今日开元城其他两大家族的阔少们也在这里。
也许也正因今日天色好,几位阔少想到一起去了,都来此要约见柳梦。
韩妈妈见此情形,非但不惊,反而一喜。她添油加醋挑拨了几句,四个相互不服气的阔少立刻趾高气昂的开始往上抬价,试图以金钱压倒对方,来证明自己的高人一等。
韩妈妈的意图,四人并非看不明白。他们四人虽然执跨,却也不傻。但是人生在世,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你明知道对方在挑拨,可你仍然不能低头。
“哈哈,陆鹏公子现在愿意出三万两,其余三位公子你们怎么看?别被陆鹏公子给比下去了啊!”韩妈妈摇着一把画着美人图的纸扇,笑道。
可是这个时候,柳梦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人,本来平淡如水的眼神忽然一亮。
她目光所凝聚处,围成一圈的人群间,同样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那双眼睛微微一弯,这人笑了笑。
随后柳梦便移回目光,对身边的韩妈妈耳语了几句。
韩妈妈顿时瞪大眼睛,低声道:“你……你说什么?不卖了?这可是三万两啊乖乖!”
此时,下方的人群间,陆星忽然咬了咬牙,大喝道:“我出五万两!”
尽管他的心在滴血,今日在这里花费五万两,回去恐怕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但是他仍不能退缩。
这一个月来,自从陈楠被周千山收为亲传弟子之后,陆星在普通武徒间的威信荡然无存。无论他走到哪,他都感觉周围的武徒在嘲讽他一般。
以前别人都在说:“哇,陆星好帅啊,天赋惊人啊!”
现在别人都在说:“哈哈,你看陆星好像一条狗啊,自不量力去招惹陈楠,能被总教头收为弟子的人,岂是他能惹得起的!”
与他同样被嘲讽的人,还有李崇光。不过现在的李崇光,自从被陈楠击败后,已经内敛了很多,变得很沉默寡言。
可见输给一个十五岁的武徒,对李崇光的挫败感也很重。但他总不可能束缚每一个武徒的嘴,对于这些流言,他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但陆星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这一个月来,他感觉自己没有一刻是能抬起头的。所以今日他更加不能低头,他要在这里把尊严找回来。
他的目光略带些凶狠,在其余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齐穆风自不必说,脸色阴沉,他早已出局。陆鹏则冷哼了一声,虽然脸上写满不屑,但却也确实没有再竞价的资本了。
而最后一人,也就是那方姓青年,他的脸上还带着些笑,道:“陆兄果然出手豪爽,听说令尊独自把持陆家丹坊多年,果然名不虚传!”
他说这些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看了看一旁的陆鹏。
果然,陆鹏闻言,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而陆星却仿佛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方姓青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虽然以他在方家的地位,掌控的财力,完全可以继续往上竞价。可他觉得不值得,所以已经打算收手。
“五万两,居然拍到了五万两!”
“唉,不愧是三大家族,咱们这些人啊,一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了!”
“你还想和三大家族比?别闹了,你能有三大家族十分之一的财富,就可以天天来春宵楼都不用愁了!”
“开元三少碰到一起的机会虽多,这样往死里砸钱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今日一见,以后简直又多了吹嘘的资本啊!”
周围的人群议论着,陆星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时更重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又找回了过去支配一切的快感。
哼,本少爷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陆星心中想着。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到韩妈妈的声音从四楼传来:“对不起了,几位少爷请回吧,柳梦今天有些私事,不接客了!”
她的语气透露出,她这一番话说的很不情愿。
但是下方却炸开了锅。
大厅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春宵楼的熟客,大家都知道韩妈妈的性格,那真是眼里只有钱的一个人。可是如今四位阔少把价格哄抬到了五万两,她居然说,柳梦不接客!
不接客怎么不早说?非要等价格抬到五万两才说?
而且什么私事能比五万两更重要?
了解韩妈妈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人,要让她放弃这五万两不赚,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而此时的陆星,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他的表情在变化,下一刻,一种包含了愤怒、阴沉、狠戾种种负面情绪的表情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陆星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仰头指着韩妈妈怒道:“你耍我?”
这事情换谁谁也必然会愤怒,竞价竞了半天,主人家忽然说不卖了。
韩妈妈黑着一张脸,冷哼道:“就是耍你了,怎么着?不服你可以把你陆家的高手都请过来,看看究竟是你们陆家技高一筹,还是我这春宵楼坚不可摧!”
她拍了一下木质栏杆,虽然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但是她控制了力道,栏杆并没有粉碎。
陆星被韩妈妈这么一瞪,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萎了下来。刚才他是正在气头上,现在一思考,顿时后悔了。
韩妈妈是什么人物,能够在开元城纵横这么多年,让三大家族以及城主都忌惮几分,不是没有原因的。韩妈妈这一身修为,在开元城稳稳的能算是第一梯队,恐怕只有陆振等少数几人能与其争锋。
但显然这几位能与韩妈妈争锋的人,都不会因为家族后辈在青楼争风吃醋而向其开战,也丢不起这人。
陆星此时站在桌边,进退两难,尴尬极了。他当然不敢继续质问韩妈妈,但他更加不能重新坐下,否则第二天恐怕就会沦为整个开元城的笑柄。
在他不远处的其他三位少爷,此时也都略带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这时,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从楼上蹦蹦跳跳地走了下来。这个少女穿着五颜六色的彩裙,显得很是可爱。
只要是春宵楼的熟客,都不会不知道这人是谁。在春宵楼,不卖身的女人一共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一个是韩妈妈自己,一个是柳梦,一个就是这个少女了。
这个少女是柳梦的小侍女,专为柳梦画眉,因为她画眉画的好看,所以柳梦就叫她画眉了。
曾经有喜欢幼女的客人提出要买这个少女过夜,韩妈妈本人是不会和钱过不去的,价格都要谈好了。却因为柳梦一句话,硬生生取消了交易。
就像是今天一样。
虽然这个少女是春宵楼从小收养长大的,但柳梦却对她极为喜欢,当做妹妹一样。
少女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大厅里,随后面对着人群开口道:“请问哪位是陈楠公子?”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沁人心脾。
杂乱的人群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有些迷茫。
陈楠在人群间愣了一下,却没有出列。这时候出去,简直就是给自己惹麻烦啊!
但是他自己不去惹麻烦,不见得麻烦就不会来找他。
这个少女的目光在人群间巡视了一圈,忽然伸出小手,指着陈楠笑道:“陈楠公子,你不要藏了,刚才小姐都指给我了!”
她说着,又蹦蹦跳跳来到人群间,把陈楠拉了回来。
陈楠略有些无奈,既来之则安之,只得随着这个少女走上楼梯。
大厅里的人们见状,纷纷议论道:“这人是谁啊?”
“陈楠?没听说过啊!”
“难道柳梦所说的私事,就是为了见他?”
“莫非这人和柳梦有什么私密的关系?”
“啊,柳梦是我女神,怎么能被这个家伙捷足先登?”
当然此时脸上神情最精彩的,要数被人们围住的四位少爷了。
听到陈楠两个字时,陆星、陆鹏、齐穆风三人的脸色就已经黑了下来。当看到陈楠被彩裙少女拉出来,见到了本人后,三人脸上的神情更是包含着愤怒、怨恨、屈辱,看向陈楠的目光仿佛能吃人一般。
方姓青年注意到了三人表情的变化,微微皱眉,他自然不知三人与陈楠的恩怨,只是觉得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