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曾写过诗。
那时还是小学,文笔拙劣,自己却以为不错,承蒙当时的班主任孙老师厚爱,圆囿了我的年少轻狂,也给我留下了个“李大才子”的绰号。
多年前我曾作过画。
也是在小学,当时胡乱涂抹一番,洋洋得意地四处卖弄,却被美术老师狠狠批了一顿,说我浪费纸张笔墨,着实可恶。我成了老师眼中的“惹祸精”。
多年前我曾唱过歌。
那时候胆子小不敢清唱,躲在幕布后面,用麦唱,至今还恼恨那歪曲了我声音的坏音响。台下诸人纷纷议论我五音不全,没有天资。
这许多年过去,或自愿或不情不愿,我戴上了很多面具,有了很多名声,当然,有好有坏。我一度迷茫,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没有答案,直到现在依旧没有。
以前朋友曾打趣我,说我都答不出的问题,还有谁能答出来,当时以为是句玩笑话,一笑置之;现在想想,朋友的深意,是我一直没体会到罢了。我轻狂了好几年,误会了自己好几年,答案就在我手里,的确啊,我什么时候看懂我自己,我就拿到了答案。但没有答案,我又如何看懂自己呢?一个死结,缠绕在我周边,不晓得我能否在有生之年一窥其中奥秘。
我所学极多极杂,然而无甚精通,空挂一个虚名,底子却无比空虚。用我小学的恩师孙老师的话来说,我什么时候征服了自己,什么时候才真正的出人头地。一句不长的话,其中也是大有深意。我一度很厌烦这些类似禅语的东西,很懒散的我不屑,或者说,懒于验证自己或他人的言论,认为太麻烦,宁可被人否认。这也许就是我年岁越长,越觉得自己幼稚的缘故吧。
虽然我的思维幼稚可笑,但有一点我始终都不会去否认,这具肉身已经背叛了我。它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完成所有的梦想了。这具肉体正在逐渐腐坏,病毒在里面安家,骨头与血肉开始逐渐分离,连眼球都不愿与我共享它所能看到的一切,苟延残喘拿来形容我真是再恰当也没有了。没有什么比身体的背叛更让我无法接受的了,不过这也为我的懒找了很充分的理由,我现在有借口坐在座位一天不动,不去理睬红尘种种。可以不摄入任何食物与水,坚持三天后撒手人寰,最起码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是被这副皮囊拖垮的。人老了就总爱做这种白日梦,当惊醒时又会庆幸那不是现实,于是一天的光阴在清醒与幻灭中交替流逝,一天,一周,一月,一年,一生。或许都如此碌碌无为,匆匆白头。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落到如此田地。
“粉色樱花忽然间迎着风,吹起了年少的轻狂潇洒的放纵······”这首歌是周传雄的《樱吹雪》。还可入耳,不过,总觉得听了一遍就老了一点。甚至能觉察到时光乘风滑过指尖,当你有了这种感觉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顿悟了,第二,你无聊了。
我不是个好学生,孙老师所传授与我的东西,很多都忘光了。很少记得她的教诲了。但她送过我一盆矮子松,却一直留着。透过那盆小小的植物,我能看到老师戴着眼镜批改作业的身影,也能看到松针中回映着老师眼镜的反光,那是在提醒我,不要懈怠,无论何时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