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崇义一摆手道:“我是个武人,你是个文官,不能这么说。我不懂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也瞧不上那些虚情假意的称赞。咱们以武相交,你出招光明磊落,足见人品。况且刚才那一招是我们锦衣卫的绝招之一,目前还没人能破,李兄能让我使出这一招,这身功夫已经强过大部分锦衣卫了。”
“安兄过誉了。”李云聪虽然是个文官,但是身上颇有习武之人的豪气,并不太喜欢平日里和许多同僚之间你来我往的暗语和猜度,反而更喜欢这种有话直说的风格。今日安崇义出招虽猛,但是手下很有分寸,确实以武会友,这一番交手下来,李云聪对他也颇有好感,听到安崇义这一番话,心中更是有酒逢知己、棋逢对手之感。
“哈哈哈,本来还在想如何介绍你们,看样子崇义说的不错,打一架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申时行笑着走上前来,分别向两人介绍了对方:“云聪啊,老夫初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后来你到地方为官,我又见到了崇义,虽然他是个武人,但是很多地方和你可是真像!我就觉得什么时候得介绍你们两个认识。昨天你递帖子来说今日来,我是专门把崇义叫来的。”
李云聪向申时行行礼道:“多谢大人厚爱。”
“云聪你不必客气,你看,崇义在我这里就很不客套。”申时行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安崇义也一拍李云聪肩膀道:“李兄,你就是太拘礼了!”
三人说着进了屋,申时行慢慢呷了口茶:“云聪,你去年中秋关于押送皇杠的事情办的不错。”
“都是皇恩浩荡,下官应该做的。”
申时行点了点头:“不过,有些事情你自己还是多加小心,京城不比地方,关系错综复杂,一步走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了。”
“嗨,大人,您别在这儿吓唬人啊,我这在京城也当差这么些年了,也没怎样。”安崇义大大咧咧道。
申时行看了一眼安崇义,一边吹着茶一边波澜不惊道:“这话也是说给你听的。锦衣卫不比其他,世宗皇帝晚年那些是是非非、五六年前那场风波、甚至是一年前的翻旧账,哪一桩少了锦衣卫的份儿了?又有哪一项你们没有人因此牵涉其中,身受其害?”
安崇义立马摆手:“大人,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
“不是说你错,是让你们小心。老夫已经老了,大明的未来还要靠你们,你们都是老夫看好的人,老夫……哎,算了,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再说吧。”
李云聪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是没有抓住,因为他又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大人,说到这大明的未来,圣上至今不立储君,究竟是何打算?”
“李兄啊,圣上立谁为太子、何时立,咱们说了又不算,你操这个心干嘛?”
“安兄此言差矣。立太子乃是国本,我等身为臣子,如何能不关心。”
“云聪所言不错,但是崇义说的也有道理。当今圣上登基已经十六年,他聪慧过人、自有决断,咱们只能顺着他来建议、却不可强行逼他做什么。立太子的事情不是没人上过折子,只是你看圣上何时有过正面反应,咱们若是逼得急了,没什么好处。况且圣上正值盛年,你我好好尽职,尽忠圣上、为大明万世打下基础才是要务。”申时行仍旧是一脸平静地说着这一番话,找不出毛病,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偏向。
安崇义和李云聪双双抱拳道:“多谢大人教诲。”
暮色将至,李云聪和安崇义才离开申府,出门的时候,发现骆庭正等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小骆,你怎么来了?”
“我和周哥见你迟迟没有回来,怕出了事情,所以来接你,他留在府里以备万一。”
“安兄,这是我府里的下人,骆庭。骆庭,过来见过安大人。”李云聪向安崇义介绍着自家的随从。
“见过安大人。”
“安兄,我府中还有些事情,改日再去拜会安兄。今日受益良多,以后还要多找安兄切磋请教。”
“好!改日你一定来,不然我就去你府上找你。请!”
“请!”
三人同行了一段路,李云聪就与骆庭拐弯回府了。
“大人,这位安大人是什么来头?”骆庭好奇道。
“他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今日拜会申大人,他引荐与我认识的。”
“哦,那以后你是不是也会常去锦衣卫的地盘啊?”
李云聪并没有即刻答话,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他沉默了一阵,才回答道:“大概吧。”
“哦……可是,大人……”
“怎么了?”
“没什么。”骆庭摇摇头:“大人下次去见安大人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听周哥讲了不少锦衣卫的故事,也想看看锦衣卫的地盘长什么样子,而且万一你再和安大人聊得忘了时间,有我在,府里也不会太担心。”
“嗯,下回带上你就是。”李云聪随口答道,心中却反复思量着下午在申府的情形,申时行的话似乎别有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