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来了。”骆庭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了进来。
李云聪打开门示意骆庭进屋,又重新将门关上。书房的门紧闭通常意味着李云聪在里面专心看书或者与人商谈要事,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不许别人打扰他。
“有什么想问的,问吧。”坐在桌子一侧的骆庭虽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但是只要想到自己的目的,想到过去的事情,她就很难平静下来。
坐在另一侧的李云聪感觉到了骆庭平静表面下的不平静。他本来有很多的问题,昨天列了满满一张纸,这张纸现在就躺在他的怀中,可是他突然不想把这张纸掏出来照着上面的问题问了,零碎的问题答案总是比不上一个完整的叙述。李云聪也尽量用平静温和的语气道:“本来有很多问题的,不过我想了想,与其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你,还不如请你和我讲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现在回来又是为了什么。我不怕承担真相,希望你相信我是一个可以托付真相的人。”
骆庭早已做好和盘托出的准备,听到李云聪这样说,她心中也多了几分将一切都讲出来的力量。她微微点头道:“我不能保证我所说出来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不过,这些至少是我亲历过的事实。”
李云聪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骆庭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等待骆庭开始她的故事,却见骆庭突然起身,走到书桌前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带着纸走回来,将纸递了过来。李云聪将纸拿过来,上面是与自己的字体极其相似的字体写下的三个字“舒落庭”。
“这是?”李云聪疑惑地看向骆庭,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
“这是我的本名,我父亲舒平本来是戚继光将军麾下的一员,有一个关系很好的行伍弟兄,名字叫做骆尚志,骆尚志有一个姐姐骆瑛,便是我的母亲,因为母亲生我的时候正巧孤身一人在院中,无人相助,把我生在了院子里,所以父亲便应景地为我取‘落庭’这个名字,我孤身漂泊后化名‘骆庭’便是借用了母亲的姓氏。”
“没想到骆庭的父亲竟然是昔年戚将军手下之人。不,现在应该叫她舒落庭了。”李云聪在心中对自己道。虽然有了准备,但是李云聪还是对骆庭的身世感到些许惊讶。
舒落庭继续道:“当年我刚生下不久,张居正大人便做了首辅,刚当上首辅的张大人势力尚待巩固,他同交好的戚将军说手下缺几个得力的武人,戚将军便将自己手下的得力之人引荐了几个给张大人,我父亲便是其中之一。因此,很快我父亲便在他们的安排下离开戚家军,来到京城,变成了一个锦衣卫。我与母亲也跟着父亲一起来到了京城,而我舅舅则继续留在军队里任职。”
“怪不得当年华扁大夫告诉我舒家的官人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我刚才还在奇怪。”李云聪不禁道。
“嗯,因为我父亲办事得力的缘故,在张大人的提携下,很快就在锦衣卫里面步步高升,六七年后便升到了指挥同知的职位,那些年今上年纪尚小,在这些事情上,张大人要怎么办,那便怎么办了。”
李云聪没有说话,舒落庭的话里涉及当今皇上,他不好说什么,但是沉默已经表示了他的认同。
“不知道你怎么看张大人和戚将军?”舒落庭突然发问道。
“这……”李云聪犹疑了一下道:“张大人是个能吏,戚将军亦是个战将。”
舒落庭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没错,但是,能吏未必是清清白白的善人,战将亦不是循规蹈矩的偶人。”说到这里,舒落庭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的没错,清清白白、刚直不阿的人,往往难以实现自己的仕途理想,循规蹈矩者守成还可勉强,但绝做不到统一众心,战无不胜。”李云聪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舒落庭继续道:“因此,我父亲既然是如此进入锦衣卫、如此步步高升的,想来你也能猜到,他明里暗里帮着张大人做了不少事情,做的事情越多,知道的就越多,牵扯到的人和利益也越多。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