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中,乐齐鸣的脸上映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色光芒。
他微微一怔,突然坏坏地笑着,说:“别感谢我感谢得太早了。假如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那你岂不是羊入狼口、在劫难逃?呵呵,如果哪一天我提出了非分之想,你千万不要太吃惊了。”
苏瑾微微一怔:这个比喻怎么如此耳熟?
她侧过脸凝视乐齐鸣,他右脸上的疤痕在浓密的头发下面若隐若现。
如果没有这道狰狞的伤疤,他倒是和祁昀有三分貌似、七分神似……唉!她赶紧甩甩头,试图甩掉自己的奇怪联想:我这是怎么了?
“我……”
“不要急于拒绝我,说不定我比你那个祁昀好上千倍万倍!”
“乐齐鸣,别说了。在飞机上我已经明确告诉了你答案,所以这方面的话题咱们以后再也不要提了好吗?”
乐齐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吐出两个字:“好吧,暂时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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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还没有结束,学校里空空荡荡的。
只有几个学生因归乡之路被大雪封住而滞留下来,此时正零零星星地分散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寒风掠过,他们的脸颊上通红的色彩更显得凝重。一个纤弱细瘦的女子立于操场边,静静地望着学生们打球。
乐齐鸣将车停在了学校大铁门一侧,拿出手机拨通了央宗卓玛的电话。
“央宗卓玛,你好,我是扎西次仁的好朋友乐齐鸣。对,我们三点多通过话的。现在,我和苏瑾已经到了你们学校的门口。”
操场边那个静静伫立的纤瘦女子有了反应。
她转过身来冲着校门口张望,一张美丽的脸庞格外夺目。
央宗卓玛身披羊毛手工编织的深褐色暗纹披肩,更衬得肤白胜雪。
随着她一步步走近,苏瑾仔细端详着她的容貌:额头光洁、眉眼开阔、嘴唇丰盈,颧骨处没有藏族姑娘那常见的高原红,只在鼻梁处有几颗不太明显的雀斑,显得俏皮可爱。在夕阳余晖中,她整个人就像笼罩在一圈圈瑰丽的光环之中,美不胜收。
苏瑾轻轻叹了一口气,暗道:“美人如玉。”
乐齐鸣略有些惊诧,小声嘀咕:“是次仁的画技不高超么?为什么真人比画上要漂亮的多,奇怪!”
苏瑾说:“这就要问问你的画家朋友了……”
乐齐鸣没有出声,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他们俩正在兀自出神,央宗卓玛已经微笑着来到了面前。
她热情地发出了邀请:“这里很冷,到我的宿舍去坐坐吧。”说着,她挽起了苏瑾的手臂,“你就是祁昀常常提起的‘傻丫头’吗?我看啊,他的眼光真是不赖,可惜用错了表达方式。”
乐齐鸣跟在她们后面,三人慢慢走向职工宿舍。
路过操场时,央宗卓玛冲着打篮球的几个学生大喊:“索朗尼安、仁增旺姆,你们带着同学们先回教室自习吧。老师这里有客人,等会儿你们自己做晚饭,不用做我那一份!”
苏瑾有些好奇:“这些学生是寒假没回家还是提前返校的?”
央宗卓玛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哪,家住的太远,坐一段汽车后还要搭农用车或者步行翻山才能回到家里。碰巧今年雪下得太大,公路都封了,进山的路就更危险,回家成了一种冒险。与其让家人担心,不如留在学校里踏踏实实读书学习,等到暑假再回去也不迟。”
“那你呢?家也住得离学校很远吗?”乐齐鸣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
央宗卓玛仍然笑着,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我家就在拉萨市区,经常能回去看望父母。比起那些家在外地的汉族同事,我幸运多了。所以,我选择留下来照顾几个孩子,让他们回家过个团圆年。”
走着走着,一排简陋的红墙蓝顶、砖混结构的平房出现在眼前。
“来,进屋坐吧,烤烤火。”
央宗卓玛推开最靠东面的一扇屋门,将苏瑾和乐齐鸣让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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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房屋外观的质朴,它的内部倒是布置得非常温馨和精致:四面墙壁刷得雪白,水泥地面光滑整洁,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墙角的火炉上坐着一只水壶,壶口冒着暖烘烘的白色蒸汽。一张铁艺单人床,铺着橘黄色卡通图案的床单。床头的三屉桌上整齐着摆放着书籍、教案和学生的作业本,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立体相框。
苏瑾的视线从这个不太起眼的相框上一掠而过,环顾屋内其他景致。
却很快的,她又将目光重新聚焦到了相框上。因为她看到,七寸照片上,蓝天白云下沧桑神秘的玛尼堆前,除了眼前这个超凡脱俗的央宗卓玛,还有一个她朝思暮想、日夜寻找的人。
祁昀!
她走到桌边,拿起相框,微微颤抖着的手指抚过照片里微笑的男人,轻轻的,柔柔的,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满心的难过化作眼泪,无声滑落。
乐齐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小声问正在煮奶茶的央宗卓玛:“这三年多祁昀再没和你联系过?”
央宗卓玛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没有立即作答。她动作麻利地将奶茶倒入两口金边瓷碗里,请他们品尝,“学生自家烤的砖茶,不掺假,味道也不错,比市面上卖的那些强多了。苏瑾,乐齐鸣,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喝?”
苏瑾面带泪痕,仍紧握相框。她腾出一只手,接过央宗卓玛献上的奶茶,礼貌地道谢后呷了一小口,“嗯,好喝。”
乐齐鸣着急地放下自己那只碗,对苏瑾说:“小心点,刚烧开的茶,很烫!你不是说吃烫饭喝烫水会致癌吗?为什么光要求别人自己不遵守?还有,总是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熟起来?”
苏瑾愣了,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华,“乐齐鸣,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