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田镇，君雅一边安排顾家粮仓开仓放粮，一边与顾默筹措钱款，打造兵器，竟然真的是一副招兵买马的架势。晨轩也连续几日去灾区查看情势，与灾民们宣传陆家军在生田镇附近放粮的事宜。短短五日，投靠而来的壮年男子竟然达到了上万。
晨轩把他们按照所来的区县乡，依照在族中的威望，进行了分组。大劫之后，人们惊慌未定，虽然仍旧居无定所，但是，得以果腹，已经是分外感激。是以，虽然万人的壮年，加之老弱妇孺几万人，竟然也没有大的骚乱。一时秩序井然。只是，为了布置这些事，君雅，晨轩，顾默几人，都是殚精竭虑，口干舌燥了。
傍晚的时候，君雅一边与晨轩统计着到今日投靠而来的人数，一边与发放赈粮的顾家管家核算着粮食的银两，以及铸造兵器的耗资，一边说着，一边喝着稀粥，待到说完，也吃掉了晚饭。
而顾默也匆匆赶来，手中也是一叠的纸，是关于壮丁、家属的花名册，临时管理者的名单。
“你吃了没有？快点吃点吧……”
一边看着顾默的东西，君雅把粥递给了顾默。
顾默愣了一下，旋即一饮而尽。
“雅雅……”
看着君雅一直伏案看文，顾默忍不住的打断她的聚精会神。
“哦……”君雅回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雅雅，晨轩，我一直都没有来得及与你们细说此事……当时，我以为不过是安置灾民而已，却不想你们真的是，俨然有招兵买马的态势，这些，我不理解……擅自召集流民入伍，铸造兵器。想来现在没有人追查，不过是因为官吏没有报告灾情是以有所顾忌。可是，擅自招兵这条罪状却太大了。我们对朝廷没有任何的报告……”
顾默皱着眉头，说着自己的顾虑。
“我们对外，不是一直说是安抚流民吗？谁有证据证明我们招兵买马，铸造兵器呢……做此事的人，都是流民中的工匠，铸造的地方，也是在顾家山庄里，这么隐蔽……”
君雅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些，她自然早就想到了。
流民已经对外界失去信任了，而对他们却深信不疑。买通了生田镇的官吏，君雅自信能够控制得了这里的一切。
顾默摇了摇头：
“可是，我知道……”
君雅不由得愣住了，看着顾默，揣测着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监军，眼看着他们知法犯法，却不能上报，而只是在帮助他们，看来，他心中并不是很情愿呢。
早知道顾默一定会问起此事。可是，君雅却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如果照实回答，兹事体大，现在并不合适。
可是，一旦有欺骗，那么辛苦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一朝坍塌。
那以后呢？
君雅有些困惑了。面对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的人，如果欺骗，他也是心有所不忍的。
“雅雅。你真的很能干，雷利风气，智慧聪明。纵使是这样的事情，你都做得滴水不漏。我俨然看到的是书中，娘子关起兵的李家公主的风姿。很是佩服……”
顾默由衷的说。
李渊的女儿带兵援助父兄，是历史上的佳话。彼时的李渊，也不过是反臣。
君雅看着顾默清澈的眼神，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聪明的人，想来是猜到了什么。
“不过，雅雅，现在明轩兄带领陆家军只身抗敌，我们应该做得，是赶快赴边关，帮助他抵抗侵略。在这里耽误这么长的时间，训练原本不是职业军人的流民，似乎不合本意啊……”
顾默道。
“这一次的墨国积攒了十几万军力，远胜于陆家军。陆家军需要声援。”
君雅道。这是实话，陆家军半数以上士兵在江南，调动缓慢，她已经是心知前方的艰难了。
“可是，他们到底没有经过训练，算不得精兵强将，恐怕是徒增损伤呢。”
顾默犹豫着。
“真的在战场上，如果能够持戈而战的，即是英雄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人敌百的。那不现实。就算是墨国，也有很多人是临时应征的。这样的做法，只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你懂兵书，可是，还是要看真正的战场呢……”
君雅解释着。
虽然是有着耐心，但是，语气中却多了疏离。
几日以来的观察，顾默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以己之力征兵，并且没有上报朝廷，是冒着死罪的。只是为了抵抗墨国的进攻，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可是，看着君雅和晨轩的坚定，顾默知道，自己劝说无益。
他看着君雅，沉默着。
至亲，至疏之人，竟然是到了这样的境地。
“雅雅，有没有必要，我上书朝廷。这件事，迟早也是会为朝廷所知道的。如果晚一点的话，恐怕，会为人所忌。”
顾默思虑着，很多话到嘴边，都不能说出。
君雅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男子，目光清澈而温润。他们都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付的底线，又恐怕触碰了对方的忌讳。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为朝廷所忌讳了。就算是……你是无私的，一心为公，也可能因为君雅，未必能得到朝廷的信任了。”
君雅看了看晨轩，又看了看顾默：
“我不能对你隐瞒什么……我们有婚约在前，无论是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也无论你是否知情，我们都会联系在一起的。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君雅一声长叹。
顾默是刚刚状元及第，自然是感激朝廷恩德，可是，因为自己，到底也只能让他身不由己了。
眼前的男子，为陆家做了很多的事情……君雅心头有些不忍。
“雅雅。无论是什么事，我都相信你必然是出于善心的……”
看着君雅闪烁的眼神，顾默道。
“我去外面看看吧……”晨轩说道，留给二人细细说。
西北风冷天寒。虽然是初冬，竟然是下起了小雪。晨轩从屋里出来，站在院落中，风裹挟着雪珠儿打在脸上生疼。
“要变天了。”
晨轩在心头暗暗的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