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我要你将他的名字自名册上除去。”
欧阳宇顿时一愣,不解的看着她,“娘娘的意思是......”
“此时我父亲正在河洲治理河道,刚刚受封不久,若是哥哥在此时再获赏赐势必会引来闲言碎语,说皇上听信女人之言。”她不能让欧阳宇知道她与海蓝瞻之间的恩怨。
欧阳宇立即赞赏道,“娘娘如此为皇上着想,真乃奇女子也。”世上曲意逢迎,所求无度的人他见得多了,这样大公无私的女子倒还是第一次见。
随后他又说道,“不过令兄的确是有功在身,即使加封也是常理。”
她微笑说道,“哥哥为人略有轻浮,勇猛不足,傲气过甚,自己的兄长身上的缺点我最是了解,所以以后还请将军好好教导,若是他不听便当我没有这个哥哥。”
她的话说的含蓄,却带着锋利。
欧阳宇那样的人立即会意,自也不必再为他多说,忙点头说道,“臣一定会,请娘娘放心。”
“他是否能出人头地,位列朝班,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海蓝萱亲声说道。
“臣一切全听娘娘吩咐。”欧阳宇此时已经明白了海蓝萱的心意。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娘娘请恕微臣斗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见明月一面。”
她当即心中暗自笑道,当然是不方便的,但是她却不能拒绝。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你跟随广海去换套衣服,然后广海会带着你去看看她,不过只能远远的看一眼。”她说道。
欧阳宇跪地谢恩,与他来说,远远的一眼便已经是恩赐。
海蓝瞻看眼叶海,顿时轻笑着走过来,“小丫头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得少爷了?”
叶海扭过头不去看他,广海心中纳闷,见叶海满脸厌恶,他不禁说道,“不知道这位是?”
海蓝萱轻蔑的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本官就是里面那位娘娘的哥哥,马上被皇上封为副统领的海蓝瞻。”他说的极其自豪。
后半句对与广海来说并无感触,前面那句娘娘的哥哥却比什么都管用,立即跪下见礼。
海蓝瞻眼睛不屑的看眼跪在地上的广海,目光回到叶海的脸上,“你看这个奴才都这样识趣,你怎么就不知道给少爷行个礼呢!”
他的手便往叶海的脸上伸去,叶海躲过他的手厌恶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随后气愤看着跪在地上的广海,“广海,你给我起来。”
广海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也瞧出叶海的不对,刚要起身却听的海蓝瞻低声吼道,“不准起来!”
一双阴扈的双眼看向叶海,“贱丫头,你出息了。我告诉你,等我当上将军就跟皇上说纳你为妾,你这辈子都逃不过我的手心。”
“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她狠狠的说道。
海蓝瞻当即气急挥手给了叶海一个嘴巴,这一幕正好被海蓝萱看见。
她与欧阳宇刚走出门便看见这一幕,“广海,才一会功夫就认不得主子了吗?”
广海赶紧起身,苦着一张脸,看着主子一张生气的脸,他实在不知道究竟自己错在哪里了,不过自海蓝瞻与叶海的言语上看来,似乎娘娘的这位兄长与她们关系不是很好。
“以后不要动不动什么人都跪,膝盖那么软。”她说道,广海赶紧点头。
“你去带着将军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去办。”她继续说道,广海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她才放心将事情交给广海去办。
海蓝瞻看着眼前这位昔日的寒酸小丫头,如今华衣锦服,满头珠翠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心中虽有不甘,但是海蓝萱脸上的那份高贵与威严却将他的气势全部压下。
“你进来吧。”她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海蓝瞻紧跟着她进了屋子,刚站稳了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劈头盖脸的接下了海蓝萱的一个巴掌,响脆的声音传到屋外,传到叶海的耳中。
“你以后再敢碰一下叶海,我就要了你的命。”她狠狠的说道,眸色中布满堆积已久的厌恶。
“萱儿,你......”海蓝瞻当即吃惊不已,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被从前那个被自己当作蝼蚁一样的丫头打。
可是事实总是残酷的,好似并不给他时间让他去想明白,他的话还未说完海蓝萱的巴掌就又一次打在他的脸上。
他双拳紧握,硬生生的接下,眼中却仿佛燃起熊熊大火一般看着海蓝萱。
海蓝萱拿起一块锦帕擦擦手,然后厌恶的将锦帕扔进火炉中瞬间化为灰烬。
“萱儿也是你叫的吗?怎么?不服气?”她轻笑一声说道,脸上仿佛没有半丝火气。
“你从前将我踩在脚底下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她抬眼看向站在门口处双眸瞪视着自己的男人,她的哥哥。
“你以为做了皇上的妃子你就可以踩在我的头上吗?哼,皇上如是知道你今日私自会见欧阳宇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宠爱你?”他半天冷冷的说道。
海蓝萱仰头笑道,“好啊,现在你就可以去告诉皇上。到时候我就说我与欧阳宇密谋谋反篡位,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满门抄斩诛九族!”她咬牙说道,“用我一条命,换海蓝一族的命,我不吃亏。”
海蓝瞻当即哑口,瞪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良久才颤抖着嗓音说道,“你......你......疯了!”
“怎么你是忘记了从前海蓝家是如何对待我与我娘的,还是忘记了自己的姓?”她眼神如电,突然间海蓝瞻不敢直视她的双眼,第一次他躲藏了视线。
气氛就这样静止,她的脑海中都是过去那惨痛的记忆,他却捧着多年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在挣扎着。
终于他轻轻吸口气,“说吧,你想怎么样?”
她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你好像到了现在还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就连父亲见了我也要给我行叩拜之礼,尊我一声娘娘。”
海蓝瞻顿时僵住,一双眼放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神情,是的,今非昔比,她贵为妃位,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卫长,不过他马上就要成为副统领了,他日成为将军,手握重权,连皇上都要对自己刮目相看,看她还敢如此嚣张,大丈夫能屈能伸,为大业忍辱负重。
他在心中不断的劝说自己,双腿渐渐的不似刚才那般挺拔。
“不妨告诉你,你今日的一切都是本宫给的。他日的一切也必定是本宫做主,副统领?”她竭力触痛他心头柔弱的一角,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终有一天都会在他们的身上讨要回来。
她玉手端起茶盏正轻轻浅酌的时候,只听到噗通一声传来,她的唇边荡漾起一丝胜利的微笑,看看门外的叶海,丫头你总算出了口气。
将视线挪到他的身上,“这样跪人的滋味如何?”
“娘娘,从前都是属下的错,请娘娘大人大量不与属下计较,属下将鞠躬尽瘁,誓死效忠娘娘。”
他纵使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却也没有第二条出路。
她的话他听的明白,以后的仕途顺利与否,只怕都要仰仗她的心情。
欧阳宇与她毕恭毕敬,她如今正得皇宠,这些他都看得清楚,先忍耐这一时。
淡淡的笑拂过她美丽的容颜,眸色中的轻蔑毫不掩饰,从前的恬淡澄澈此时尽数被掩盖,看着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如今跪倒在自己的脚下,她终于有一丝解恨。
“我需要你去找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找来,要活口。”她将一张纸扔到他的跟前,是根据梅烟的描述画下来的画像。
他捡起那张画像,“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他?”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找不到他之前,你就安心做你的卫长吧。”她的话犹如腊月的寒风刺骨,灌进他的耳朵。
他嗖然抬起头去,却只看到她的锦袍像衣角消失在门边。
此时他才惊觉,自己一直跪着。
她竟然让自己一直跪在她的面前与她说话,咬牙切齿的愤怒,可是最后却只能化为悲愤在身体里自我消解。
叶海扶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青木园。
“小姐,你就不怕他当真泄漏出去吗?”叶海还是有些担心。
她轻笑道,“你别看他从前嚣张蛮横的,那只是在家里他才敢。如今,他没那个胆子,再说即使他去说,若是皇上知道我见欧阳宇是为了让他不给自己的哥哥升职,你说皇上会信他反咬一口,还是信我?”
叶海顿时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刚才我还真是担心的很呢,小姐这样羞辱他,他那样的人会狗急跳墙的。”
“出气了吗?”她握着叶海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
叶海点点头,“奴婢从没看过小姐这样厉害呢,真的好威风啊。”她有些兴奋的说道。
“傻丫头。”她伸手拂上她有些红肿的脸颊,“疼吗?”
叶海摇头,就势低下头让泪水低落在地,“奴婢不疼。”
“前面就是雪缤阁,咱们进去瞧瞧。”看着不远处的宫苑,一阵熟悉的感觉悠然而生。
曾经,她在这里渡过了将近两年的岁月。
在这座皇宫中最艰难,隐忍的两年。
雪缤阁一切如旧,两个看守的小宫女一见她进来顿时慌乱的跪下,“娘娘吉祥!”
她摆手让她们起来,然后拉着叶海径自走到寝殿。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里外打扫的一尘不染,让她不禁觉得这里已经来了新人,或者自己仍旧住在这里。
自熟悉的地方找来药箱,她笑道,“瑶华宫的寝殿里就不曾有药箱了。”
叶海才知道,她原来是要给自己上药。
“小姐奴婢自己来。”
“别动。”
随后叶海便老实的任由她给自己上药,想起她方才的话回道,“现在娘娘贵为珍妃,自是不必****备着药箱了。”
是啊,从前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每日都想着千万别招惹了谁,免得被人欺辱,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