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凌云天抱着海蓝萱走出大殿,“朕只不过离宫几日,回来之后朕的嫔妃便血溅而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等着你的回答。”
皇后险些跌倒,踉跄的身子被方瑶及时扶住。
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来自北地的霜寒,一瞬间她竟然有了熟悉的感觉。
这样的冰冷,她册封当日,洞房花烛的时候便有过一次了,彻骨的冷。
今日,她再一次重温那日的痛苦,她不懂,琬凝不过是个从未侍寝的嫔妃而已,他怎么会如此动怒。
绾妃在她身后心中也惶恐起来,目送着皇上抱着那个女人走出去的背影,看着他抱着她坐上龙撵。
“那个女人已经是第二次做龙撵了吧,皇后娘娘您可要当心了,别有朝一日您的凤羽殿也被人夺了去。”
绾妃冷笑着说道。
“你还是想想如何向皇上解释琬贵人的死吧。”皇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绾妃当即笑道,“她与人通奸在先,肚子里有野种在后,证据确凿,死有余辜。即便皇上问起,也是她该死。我才不怕呢,皇后娘娘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
春花烂漫的季节,绿草如茵,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蓝天下一个活泼的身影肆意在草地上奔跑,还不时的回头看向她,眉眼间笑的天真烂漫,“萱姐姐,你看我放的风筝高吗?”
她点头,笑眼成线,“高,琬凝最厉害了。”
她抓过头去,又放了放线,有些自豪的哼起小曲。
她躺在草地上,看着她的风筝在晴空上飞翔,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萱姐姐,救我......救我.......”
突然放风筝的女子被风刮起,好似风筝一样越飞越高,竟然高高的上了天。
她顿时大惊,爬起身子就向她追去,伸手想拉住她的手,却总是在刚刚要触及到的时候,她又飘的更远了。
“姐姐......救我......”
“琬凝......琬凝......”
突然她自床上做起,汗水湿透了衣襟,额头上还在不断滚落。
她才知道,原来这都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
随后,她打量着眼前的陌生。
“芸惜......叶海......”她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喊叫了半天,不见芸惜与叶海,她下了地穿上绣鞋便慢慢走出去。
这里华贵无比,墙上金灿灿的涂满了粉红色的异国香漆,床榻是漆了金漆的香木雕凤祥云凤床。
另有一些入眼的便是珍奇之物,她没有心思仔细去打量,只想知道自己此刻在哪里。
心中满是疑惑她疾步走出寝殿,身后顿时摔出清脆的珠帘声音。
她顿时顿住脚步,脸色越来越苍白,直至完全失去血色。
猛然间,她转过头看向那犹自晃动的水晶珠帘,顿时脑海中出现一幕幕散碎的片断。
珠帘,满眼的腥红,琬凝的声音,和笑容,最后看到琬凝血肉模糊的瘦小的身体。
越想越无法接受,越想越觉得痛苦难挨。
她大叫一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痛苦的想摆脱这可怕的影像。
“娘娘.....娘娘您醒了?”几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畔,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去。
眼前站着四个宫女,她一个也不认识。
“你们是谁,我在哪里?”她不肯起来,只低吼的问道。
“娘娘......”宫女们亦是不知所措,想去扶她起来,她却如同刺猬一样不许人碰。
“萱儿!”一个熟悉声音想起,海蓝萱抬眼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切的向自己走过来。
而她却看不清他的容貌,“废物,都滚出去。”男人厉声喝道,一时间,宫女颤抖不已吓的腿软,相互搀扶着退了出去。
他轻轻拂上她的肩头,“萱儿,起来。”
她抬头看他,眼中模糊视线了的泪水才滚落,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容颜。
“云郎......”
她喃喃的叫道,余下的话却哽咽在咽喉,只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在脸颊上,打湿他的衣襟。
他将她拥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不哭。”
“凝儿......是不是死了?”她瑟瑟发抖的开口,心中祈祷着那一切都是梦,都如同刚才梦中的一样,只是梦。
凌云天双唇紧抿,不说话,只是抱其她走向大殿中的软榻上,将她放好,给她盖好被子。
“要好好的保重身子知道吗?”他说道。
她伸手抓住他为自己掖被子的手,“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凤眸装满心疼,定定的看着她,良久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
她顿时双眸紧闭,泪水刺痛了眼眶,心中有了答案。
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她一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地,“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去陪着她,去守着她,她一个人一定很害怕,一定怕极了。”她嘶喊着,手脚冰冷。
“你不能去,朕不会让你去的。萱儿,朕已经命人守着她了,她不会害怕也不会孤单的。”凌云天死死的抱着她,不让她动弹半分。
她不管不顾,在他的怀里死命的挣扎着,“我要去,我要去......”
任由她的拳头捶打在他的肩头,胸口,他都不肯放手。
最后她瘫软在他的怀里,喘着粗气,然后流着泪祈求他,“云郎......求你.......让我去.......皇上.......求求你.......让我去吧!”
他心疼的擦去她眼中的泪,凤眸中有什么在盈盈的闪烁着,拢了拢她鬓间的乱发,擦去她额间的冷汗。
“萱儿,你不能再任性了,你的身子如今不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还有我们的孩子。你知道吗?”他终于开口说了,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在她悲痛欲绝的时候告诉给她。
她愣怔,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美丽而红肿的双眸犹如定格在了某一个时空。
难以置信!
“陈太医给你诊过脉了,一个月,他已经在你的身体里孕育了一个月了。”
“萱儿,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们的孩子吗?现在他来了,他终于来了,虽然他来的不是时候,可是不管怎样,你都要爱他,不能伤害他啊。”
“凝儿走了,她若是知道你有了孩子该会多么高兴啊,你忍心让她惦念么?”
她的漆黑如墨的眼瞳终于动了,慢慢的坐起身子,伸手拂上自己的小腹,“在这里吗?”
轻颤的声音说道,“他来了?”
凌云天点头,散碎的痛楚自眼中飘落,“是的,他来了,就在这里。”他的手附在她的手上说道。
她笑了,苍白如雪的容颜上带着一丝纯美的笑,在冰封的世界里,人们一定会误以为她是雪的精灵。
然后,泪水便沿着她的笑颜缓缓滑落,打湿了雪的梦境,粉碎了她周身冻结的悲痛。
她看着凌云天,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
“凝儿,你又要做姨娘了。为什么就不等等他呢?他一定会喜欢你,一定会每天缠着你,让你带他放风筝,偷吃好吃的糕点,每天无忧无虑的生活......”
“孩子,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让你凝儿姨娘看看你.......”
“孩子,你为什么不晚一点来,让娘去送你姨娘最后一程......”
凌云天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伸手将她揽进怀中,眼眶被泪水打湿。
“萱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凝儿地下有知,会为你高兴,绝不会埋怨。”第一次,他因为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而模糊了视线。
就像皇后想的那样,她不过是一个未曾侍寝的贵人,与凌云天来讲又能重要到何处。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女人在皇帝珍爱的女人的心头上,爱屋及乌,她疼,他便疼,或许会更疼。
“云郎,我有多渴望要这个孩子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因为我从来都不曾跟你说过,那种渴望我只敢放在心里,可是将愿望放在心里她就会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每一次,我听到有人怀孕了,我都即为你高兴,又觉得心痛。为什么我之前没能好好爱那个孩子,就是因为我不够爱他,所以他才会悄悄的走了。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却离开我了。所以我发誓,以后若是再有机会就让他在来到她的腹中,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他。”
她抬头看向凌云天,双眸中带着期待与感恩。
“如今,他来了。我真高兴,我会用我的整个生命去爱他,你信吗?”
凌云天点头,“我信,我信。”
“所以,云郎,让我去吧,去送送凝儿,这一生我再也无法见到她了,我不能让她孤苦伶伶的走。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哭泣,我保证。”
她充满祈求的双眸,带着纯净与恳切。
拒绝的话他如何能说出口,就这样,四目相对,眸光流转间是心疼与承诺。
“好。”良久,他终于答应。
她微笑着落泪,投入他的怀抱,“谢谢,谢谢!”
她没有拒绝龙撵,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宠爱与锋芒,与她来说早已经不再怕了。
自从回宫那一刻他当着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的面,抱着她下来,再牵着她的手走进正阳门,她便已经抛下了一切,永远站在了他身侧。
自从琬凝离去的那一刻,唤醒了她心中仇恨的种子,她不会再躲藏,不会再站在暗处任人欺凌。
琬凝,我不会让你白死。
回头看眼刚才走出来的奢华宫殿,从今以后那是她新的居所。
瑶华宫
宸月楼中已经满眼雪白,她轻轻的迈起步子走下了龙撵。
千燕寒在一旁扶着她,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小姐,您怎么来了?”
“主子,这里有奴婢和叶海便好了。”
叶海和芸惜赶忙说道,她抬起手,“我必定是要来送凝儿最后一程的。”
她的语气平缓,与刚才哭的死去活来的人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