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天黑睡觉,天亮行走,我们坚信我们可以走出这座迷宫。
那一天,当我从睡梦中惊醒时,天还未亮,但是后方已经出现了一只只火把,浩浩荡荡的向这里疾驰而来。
我匆忙的叫醒冰凌和祭,继续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这时天亮了,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山脚下,天使族的祭祀们还是追了上来,我将冰凌护在身后,施展了我所有的幻术。
祭在我的身后不远处守护着我,他颤抖的手指不断地滴下鲜血,他的伤还未痊愈,而此时,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我心疼的感受着祭的呼吸,我将这一切怨恨都发泄在了敌人的身上。
我的灵力经过这十年的锤炼已经变得很强大,追兵们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杀他们容易了许多。
这次不太一样,这时敌人的大部队,足足有三千人。
我们只能尽力的寻找着他们的破绽,边走边退然后一击必杀,每当我撕碎一名敌人时,我的身上总会被几道锋利的灵刃光顾,那种疼痛是我这十年来最熟悉的感觉,我的身上布满了伤痕,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是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因为我的弟弟,他也很疼,而冰凌,我知道,她也很痛苦。
这一次,我们也许走不掉了,我看着围在我们周围的祭祀们,他们狰狞的脸上露出自信而又残酷的笑容。
就像是黑暗中的魔鬼,一步步的将我们挤压在这个地方。
哥,我们走不掉了,祭说。
冰凌今天变得不太一样,他早上经过小溪时,刻意的盘起了长发,并清洗了面容。
我看着冰凌,心中有了一丝绝望,我说,冰凌,你是感觉到我们今天的结局了吗?
冰凌点了点头,然后踮起脚尖,吻了我的睫毛,她说,王,我爱你。
话音未落,冰凌的身体诡异的漂浮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诡异的笑声再次传来,这次所有人都向后退了一步,因为这笑声每次出现都会预示着死亡,我不安的看着冰凌,只见在冰凌的笑容中,世界变得明亮起来,天空中凭空出现无数的冰雨,冰雨砸向了地面上的祭祀们,爆裂的岩石化为尘埃,飘散在空气中,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久久不散。
当迷雾散尽的时候,我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天使族的祭祀们全都死了,他们双眼圆睁,眼神定格在空洞的瞬间再也没有反应过来。
我和祭对视一眼,随后我看到了平躺在地上的冰凌,她苍白的脸狭上失去了血色,蓝宝石般的瞳孔中渐渐失去了神采,我看着冰凌,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我们的周围开满了一簇簇曼陀花,花海中,她躺在我的怀中,就这样的看着我,看着我。
她说,卡门,我的王,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坚强的活下去,活下去、、、
我不断地将灵力引向她的体内,试图治愈她的伤势,冰凌醒了过来,挣扎着摇着头,眼泪如宝石般滑落在苍白的眼角,她费力的说,卡门,你爱我吗?
我闭上了眼睛,我说,你为什么那么傻!谁让你用禁咒的!
冰凌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断断续续的说,卡门,你爱、爱、爱我、、吗?
祭突然走了过来,然后他的手抵在了我的喉咙上,他说,哥,你爱他!
我诧异的看着祭,我的弟弟长大了。
我看着冰凌眼中的期望,正欲开口,冰凌却笑了,然后她推开了空天祭的手,费力的抱着我的脖子,她的唇靠近了我的耳朵,然后一丝痛觉传进了我的脑海中,她说,卡门,我爱你。
我的鼻梁上传来一滴冰冷的水晶,我知道,那是人鱼的眼泪。
冰凌的手还是垂了下来,无力的在身旁摇摆着,摇摆着。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想我此刻是真正的恶魔,我放下冰凌,将祭祀们的尸体不断地切割成碎片,碾压成粉末,腥臭的血水是那么的刺鼻,我大笑着,兴奋着,不断地游走着,不断地狰狞的享受这种近乎残酷的报复方式!
终于,祭走了过来,他试图阻止我的疯狂举动,但我下意识的就对他使用了幻术,当他倒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了鲜红的血液,那不同于祭祀们的黑色血液,祭的血液是红色的,我猛然惊醒过来,我跪在了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祭,他的手伸向了我,缓慢而又颤抖。
冰凌眼角的泪水还未干涸,稚嫩的容颜下是深深的爱意。
我幻化出了冰雪围在我的身旁,我看着祭,我说,祭,对不起,哥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我抱着冰凌的身体,走向了山峰的高处,一步一步,一步仿佛重山,一步恍若百年,我的头发被风扬起,逆风飞扬,银白色的头发不知何时长了出来,我很惊讶,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就在我不断行走的过程中,我想起与冰凌相识的许多场景,有好奇,有欢笑,还有温馨。
每当我想到冰凌的笑容,我的白发就多了几分,就像是天之城外的大雪般的白色。
当我踏上山顶的时候,身后祭的声音已经消失,我的脑海中还在回荡着那熟悉的声音,他在叫我,他说,哥,哥、、
我的头发此刻变成了纯白色的,我想是我衰老了吧。
我看着远方的天空,看着前方的景象,前方是一条蜿蜒的如同水蛇的小路,路的两旁开满了黑色的彼岸花,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这幅画面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我翻动着记忆中关于这场景的一切信息,我的感情是复杂的。
喜欢彼岸花的似乎只有雪姬、、
我看着怀中的冰凌,她问我,爱她吗?
是啊,我爱她吗?
我不断地问自己,试图找到我爱她,但每次我看着她的时候,我都会说不出话来,直到我陷入更迷茫的自责中。
和冰凌在一起的无数岁月里,我总是能想起冰凌那期待的眼神,如蓝宝石般的晶莹剔透,天真无邪。
我喜欢她,但我会爱上她吗?
在无数个破碎而杂乱的梦里,我总是从梦中惊醒过来,我会惊慌失措的想起冰凌,想起那个期待的眼神。
我看着天空,看着前方的花海,看着四季分明的无尽山脉,看着远方天空中漂浮的亡灵,我吻了冰凌那细细的睫毛,我说,冰凌,其实我爱你。
风在我的耳边传来尖锐的破空声,我的身体在下坠,我相信,我很快就要去见我的母后了,以前,我很害怕死亡,小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害怕被杀死,我谨慎的生活着,因为那时我觉得死亡太可怕,可怕到让我不敢想象。
但现在,我突然发现,其实,死亡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