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十三在他身边跪下,凝眉望着眼前高大威严的佛像,声音轻颤:“我若能放下,便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她放不下的东西有太多,如百姓,如国家,如……他。
白殷闭目长叹:“若不是这一刻听你亲口述说,我亦没想到,清冷如你,居然也会爱上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与你对立了这么多年。”
“呵呵,对,我心性如此深敛,怪不得他曾说我是个无心的人。”无心的人,最终却败在了他那个有心人身上,想到这,砚十三心是何等悲凉悲壮,她用力朝他看去,一字一句:“我今日来,只想问你,当年是谁将我推下万丈悬崖!”
白殷眉不经意的蹙了下,语调平静:“你已轮回过一世,何必又纠缠上一世的恩怨!”
“我只要你告诉我,当年害死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向来克制如她,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情绪的爆动,双目微红。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上一世为他伤,为他痛,难道这一世也要如上一世般折磨自己?”说到这,白殷睁开了眸看向她,“十三,有时候,退就是进。”
砚十三压抑情绪与他对视良久,猛得起身,长袖一甩便是无尽决绝:“我砚十三可忍可退可苦可痛可伤可悲!却不可不明不白的死!杀人偿死!我一定会找出凶手是谁!”说完,转身便走。
“十三!”他喊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定住,双肩却仍起伏。
白殷继续敲打木鱼,眼神平和:“你心内有股戾气凝聚不散,导致体虚血贫。不如留在佛寺小住几日,待气泄了在离开吧。”
她没有回应。
烟花镇。
每年的九月都是出了名的“拈花节。”别看这节的名字起的雅致,实则却是专为妓院定下的节。每年三月烟花镇的各个妓院都会精心挑选出一个雏妓,此妓必是惊为天人,艳压群芳的。
但此节与众不同的地方便在于男人们要施展自身才华以去吸引雏妓令她心甘情愿的跟他、献出自己初夜。而并非一味用钱去买。
所以吸引着整个烟花镇所有有钱子弟,用钱买不到的方才珍贵?一时间众人挤破了头才进含香楼。
是夜,烟花巷里灯如星昼。热闹非凡。
含香楼。满楼红袖招手含笑,勾引着路过的男人们,骚动他们蠢蠢欲动的心。
黑衣男子走到门口停下介绍:“言相,此含香楼是上个月才开张的,是顾府那位花管事暗中跟另几个富商合开的。估计她已经把上次拿到的五百五十两投入在里面了。”
“进去看看罢。”君无言手握腰间环佩的陆离捏玩,他今日穿着一件云锻蓝衫,满头乌发皆干净利落束起,有几丝落在白玉般的脸颊,眉目英秀。
来来往往的人无论男女皆打量着他,含香楼上的女子更是冲他飞抛媚眼。
“可是……此等烟花之地岂不辱了言相的身?”黑衣男子话中有着犹豫,接着又询问:“言相,不如由我进去监视,你先回客栈?”
君无言望着婆婆妈妈的黑衣男子,摇了摇头,轻盈踏步而入。
这事,既是由他开头,便由他来终结!
拈花节已经开始,只见偌大的花厅中摆着一木桌,桌外隔着纱帘,帘内坐着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那种隐约看见又看不见的感觉撩动着每个男子的心。帘外的二边全是形形色色的男子,左排是淘汰了的,右排是排队的。
“哎,都已经三百个男人被她给淘汰了。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哪一种男人。”几男子无比郁闷。
另一刚被淘汰的男子垂头丧气:“有钱的她不要,有才的她不要,有权的她也不要,哎!”这个被淘汰的正是烟花镇的状元郎。
烟花镇民风向来开放。男子三妻四妾仍在外寻花问柳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君无言排着队后,清润黑眸扫视间看到那个站在前方的伶仃身影,他衣衫松跨,皱巴巴的很是懒散。明艳的花朵三三两两在他颈脖、肩胛、腰侧、还有小腿上静静绽放。看不见脸,已经预见动魄惊心的美。
数年未见,他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也更伶俜。
“下一位,顾公子!”老鸨刚说完,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尖叫。男女的视线全定在那个总是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绢介少年身上。
顾西辞无视众人,径直朝帘子向方走去,二边人自动向后退一步给他让道。他身上总是有一种乖桀的气势,让人心生畏惧。
“别,别过来……”他已经走过禁止的那一条线来了,帘内女子怯怯道,有些害怕。
顾西辞面上闪过一丝邪味,直接伸手穿过帘子便抓住那皓白的手腕,顿时,全场沸腾了,他直勾勾盯着帘内女子,语气霸道,不容抗拒:“跟老子走。”
“啊……”女子被他强大的气场给怔吓住,发出一声轻微喊叫。
他轻勾唇角,使坏般手往回用力一拉便要将女子拉出来,刹时,所有人哄叫着吵闹着,那女子也很倔强,竟死死抱住柱子不肯出来,顾西辞脸上情绪变幻,最终化成一声低哑的笑:“呵呵,老子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子倔劲,今晚,谁都别想从老子手上抢过你。”说完就要用力。
“男人要懂得怜香惜玉。否则在娇嫩的花到了手中下场也只有枯萎。”一个清悦的声音响起平复所有喧哗。君无言淡笑上前,秀雅的脸庞白净如瓷,墨眉黑瞳。
既雍容又清贵。
帘内尖叫不断的女子平复下声音,呆呆看他。
顾西辞眉目爬上几丝乖戾之气,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他,如覆寒霜。
“既然所有人中只剩下你我二人,不如,就让这位姑娘自己选。”君无言迎上他暗流涌动的桃花眼盈盈笑道:“顾公子应该还没尝试过被人拒绝的滋味?不如今日一试?”他似调侃又含讥诮的话引得全场人发笑。
他在激他。
一双浓重的眉紧皱,顾西辞冷冷看着眼前那一张满面春风的脸,倏地,手一松,恢复他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好,老子就看看到底是你这娘娘腔行,还是老子行。”
“好!”所有人鼓掌叫好。
君无言礼貌点头一笑,接下来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动作,那就是蹲下他高贵的身子,手摸上女子的脚,声时柔和:“姑娘,你鞋带松了。”
顾西辞用力眯起眼,不露声色看着。
女子受宠若惊,一双含惊的眸中泪光闪闪。
“系好了。姑娘。”君无言起身,秀雅脸庞是淡如晨曦的柔和,透着帘子望向女子:“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姑娘,你说呢?”说罢,优雅向她伸出手掌。
所有人屏住呼吸盯着那双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顾西辞亦盯着那白皙的掌心,有什么在眼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