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听到声音全部打起精神,渴望的朝外望去,他们已经快饿晕了。
远远的便看到顾西辞削瘦伶仃的身影,许是因为刚从床上起来,白色的衣衫凌乱皱褶,花色淹没,乌黑长发也是胡乱歪在脑袋上,整个人看上去痞气而又慵懒。
“咦!小公子!你看,里面怎么这么多人?好像都在等着我们呢?难道是因为知道小公子你的常胜将军大赢我们?所以来庆贺的。”跟在顾西辞身边的一个男子惊喜道,他一说,其它几个也跟着附合。
顾西辞微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待看清坐在桌边看着他的人正是砚十三后。突然就想起昨晚的对话了。
“小公子,花管事说了,你今天如果不去用晚膳,那么所有人都跟着你不许用晚膳。”
看样子,她确实是做到了。
顾西辞眼神一阵变幻,最后深邃下来,一步跨入坐在凳子上懒懒翘起了二郎腿,伸手胡乱摸着盘子里已经冷掉的食物,不悦看她:“你这个顽固的老女人。还真一晚没吃?”
“你什么时候吃,我们便什么时候吃。难道小公子昨晚玩得太尽兴所以没听到阿牛转告你的话么。”砚十三无比平静,同时吩咐下人去换上一份早膳。
“不许去!”他伸手拦住那个要去厨房的小丫头,手捏着小丫头的手把玩着,一双妩媚桃花眼斜视她,尽是不羁:“你想威胁老子?”
砚十三见他当众如轻轻薄那丫头,眉微蹙,声音平淡:“小公子言重了。你身为一家之主,你未吃,其它人又怎能吃。换言之,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下面的人。他们是否挨饿,是否挨冻,全取决于小公子你。”
听了她的话他危险眯起狭长桃花眼,里面光线幽暗,良久,冷笑出声:“你以为这样老子就会乖乖听你的饭?一日三餐全来这里吃?”他松开捏住小丫头的手,随意的扯了扯衣领,姿态轻狂:“老子偏不如你的意,以后每顿都不来这里吃饭!看是你们先饿死还是老子先撑死!”说完哼一声,起身时手用力一扫,桌上的盘子全掀翻在地摔得噼里啪啦,全部粉碎。
“哎?怎么办,小公子走了……”下人们个个闷闷不乐,揉着瘪了的肚子可怜巴巴望着砚十三。
阿牛吩咐人将地上摔碎的盘子收拾干净,又朝门外看了一眼,顾西辞正上马车和他身边那几个跟班招摇离开。不禁心头微紧,回头看了砚十三一眼,却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因顾西辞刚刚那一番厉辞而生气。
“你们都看见了,他说以后每一顿都不吃,那么我们以后每一顿也不吃,直到他主动进来吃饭为止。”砚十三手撑着桌面站起来,身子轻飘飘的,但声音却铿锵有力。
下人们一个个面如死色。眼神绝望了。
阿牛也不好说什么,经过昨天砚十三说的那些他知道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顾公子好,于是扶着她往房间方向走去:“药都熬好了。就在房里。”
砚十三吃力步行着,脸色发青:“记住,如若被我发现有谁私自偷吃,收回收据,贬入柴房与王婆为伍。”说到这微微一顿,语含深意:“对了,王婆也有好几日未吃,你们说她会不会在极度饥饿下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呢?”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待她走后,一屋子下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哎!原以为小公子已经是这世上最难伺候的主子了,怎么来了一个比他还要狠的!”
“算了,一切是命。我还是先喝几大口水充充饥。”
“以小公子那出的话绝不收回的性子,我们不出几日就要饿死了……”一片唉声叹气。
下人们三三二二散开之后,中堂侧角闪出一个男子身影。他若有所思看着桌上冷掉的饭菜,又看了看门外,敛了敛眉,然后施起轻功飞出窗户。
离烟花镇的烟国镜内偏北,热闹繁华。
独有一处别苑远离繁华,处在清静的郊外。隔近看只见苑内碧瓦朱甍,画栋朱帘。十步一湖,百步一亭。
湖水中正有一兰舟徐徐向前,舟上立着一个年轻男子,白衣胜雪,身段风流,太阳的光辉和湖水的波光融合在一起,使得他看去如世外仙人般飘逸。
一黑衣人飞到兰舟对面的亭内,双手合十,神色严谨:“言相!”
那个被称为言相的正是烟国当朝丞相……君无言。
他挥了挥手,兰舟便停止向前行驶。开口时声音端是清越动听,夹杂温柔:“何事。”
“禀告言相,数十天前有一女子自告奋勇揭了顾家告示,现正在顾家,她一进去首先便夺权立威。现府内每个人都对她服服帖帖,连那个王婆也因对她不尊掌嘴掌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君无言静静听着,风吹起他绢洁的衣衫,上面绣着一叶兰草。当真君若兰质。
黑衣人继续:“现在那些下人每天早上起来便朝着顾公子所居的月下阁方向高声念《论语》,顾公子烦不胜烦,不在睡到正午反倒是早早起床出去玩乐,只是下人们仍旧饿着肚子不吃饭,有几个违反规矩的被送去与王婆同居柴房,情况惨烈。另一些饿晕了也只是请大夫医治,却没有给饭吃。”
“呵呵。竟有如此刚烈严执女子。”君无言浅笑,一双褐色的眸却幽幽深深,宛若悬在空中的冷月般孤寒。
“回言相,她只是烟花镇下的一个乡村少女,父母双亡与从小长大的阿牛相依为命。她体弱多病,虽读过些书也勉强只算女子无才便是德。一直养病在家所以外人对她的评价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女子,只是现在提起她,整个烟花镇的人都异常佩服。毕竟,敢正面跟顾家小魔王对着干的也只有她一人。”
君无言手中把玩着温润的白玉棋子,沉吟不语。
黑衣男子说完之后,犹豫了下开口试探着问:“言相,要不要将她,除掉?”
“既然干爹临死前将顾西辞托付于我,自然得有个人好好管教他。那样才不至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连个愿意收留他的人都没有。”顾西辞那骄横的性子,是该改改了。
黑衣男子听了君无言的话,默然。
“你先走吧。”君无言将手中棋子掷入湖中,荡开细纹。他的影子也跟着晃荡起来了。
顾西辞的父亲是他结拜的干爹,当年他仕途坎坷,若不是顾西辞的爹花钱买通那些官员,他也不会一路平步青云,当上今天一下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位置。
只是,君为大,臣为小。
国库虚空,皇上初初登基难免需要大笔钱银用来开疆扩土。做为丞相,他深思熟虑后向皇上提出建议。
“烟花镇的顾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皇上不如从他身上下手。”
“可是朕贸然抄他的家,难免惹人非议。”皇上犹豫。
他温雅一笑:“不一定非要抄家,烟国御医这么多,随便开一付方子都能置那姓顾的于死地。他一死,自然由我当顾西辞的监护人。在这期间微臣慢慢掏空他的家底,将钱银运外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