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画眉觉得自己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眼泪像是汛期决堤的湖水一样,一波一波溢出来,带着高涨的情绪和浓稠的怨恨。她抹了把眼泪笑了出来:“有一次我六天没有看到你,你才坐了半个小时就被钱小孜叫走,她不过是想让你看看她新画的油画,可我高烧不退两天,你不觉得我更需要你留下来吗?”乌画眉挥舞着手臂,像一个战败的君王痛数着风雨飘零,满腔的凄楚都化作脱口而出的抱怨。
钱君静静地听着,乌画眉说的事情,有些他有印象,有些纯属乌画眉的心理活动,如果她不讲,他永远不得而知。那些细枝末节的失落和挫败在此刻都抵不过那些伤口般迅速溃烂的失望,他从来都没考虑过,乌画眉的善解人意,只是一种曲意迎合。
“所以,”乌画眉擦掉眼泪居高临下看着钱君:“我不会跟你分开,但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恨你入骨。”钱君的睫毛轻轻扑闪,像雨后折了翼的蝴蝶,毫无生气。“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选择尊重你。”
乌画眉恨得咬牙切齿,她想跑去过给钱君狠狠奉上一记耳光,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当初骗着我跟你在一起时不是说永远不会辜负我吗?这才两年的时间,我要走,你就打包行李送我出门,你这个骗子,可耻的骗子!”然而她没有,她不是歇斯底里的女人,就算她被辜负,也只能在对方看不见的角落肆意沉沦,然后重新站起来。
“好。”乌画眉赤着脚走到卧室门口:“短时间内,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我想静一静。”这句台词很老套,似乎每个受过伤害的女人都会抛给男人这样看似撑得起面子的托词,没想到,她也不能免俗。
卧室门重重从里面反锁,之后就没了动静。钱君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拿了外套离开。乌画眉住进这里之后,他这叶孤舟终于有了停泊的港湾,每次来这里,他在楼下抬头看着窗口昏黄的灯光,心就像铺了一层柔软的棉絮。有人等着他,帮他泡茶、给他煲汤,曾经这些都是无从谈起的奢望,这两年,日子一下子就充盈起来,填补了他所有的情感空白。如今站在楼下,再抬头看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乌画眉刚才赤着脚痛斥他无情的样子,心疼得发颤。
他想过要挽留,出了门才走了几步就立刻折了回去,他想打开门将她拉进怀里,擦干她的泪痕,要她别再哭泣。只是,今天能哄她高兴,明天呢?她原来对他积攒了那么多的不满,那些遍布在她内心深处的伤痕,他有能力消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