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水烟笑了笑,将那束花捧在怀里,一只手自然的挽上了司儒墨的臂膀。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八王在生活方面简直就是个呆子呢?
想着,看着手中的冬菊,唐水烟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看到唐水烟没生气,司儒墨也暗自松了口气,心底还盘算着女子果然是收到花会开心,再等等春天了,他一定要多寻一些盛开的花送给她。
月璃坐在屋顶上,看着逐渐被人流淹没的两个人,难得的善心大发没有去打扰。他此刻笑得肚子都要痛了,这八王爷能不能不要这么有趣,弄得他现在都不想回无名城了,只想在这里看戏看到够本。
自从那一日司儒墨献菊花博得美人一笑之后,几乎是每一天,他都要变着法子的给唐水烟送去各种盛开的鲜花。。。除了菊花。就连皇后都不禁感叹,这御花园里的花,怕是要给老八折个干净了。
月璃在那里老实了几天,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想看好戏的心,在一个铅云蔽日的午后,摸进了司儒墨的书房。
“月公子。”司儒墨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一派悠闲站在自己桌案前面的月璃。
“八王爷。”月璃咧唇一笑,一排白牙亮闪闪的,“本公子今日来,是有事要相告的。本来师妹不让我说,但是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不知道月公子所说何事?”司儒墨皱眉,心底隐隐有了一些不安。
“自然是关于我师妹身上的毒……”月璃两手撑在了桌案上,身子前倾,如瀑的墨发瞬间滑落,一双桃花眼闪着妖媚的光,一动不动的直直看进了司儒墨的心底。
没人知道月璃到底都和司儒墨说了些什么,或者说,他说了多少,只是当唐水烟听到消息的时候,司儒墨已经不在府中了。
“你说王爷出去了?”唐水烟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有些惊讶。
“刚才管家来说的,应该没错。”石榴点了点头,也是满脸的疑惑。王爷向来都是在府中与小姐一同用膳的,即便是有事儿,也会提前让人来知会一声,这次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
“算了,我们先吃吧。”摆了摆手,唐水烟拿起了桌上的银箸,一个人默默地吃了起来。
这时,京城北街。
司儒墨坐在酒楼中,四周喧嚣的热闹仿佛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的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有些已经空了,有些还瞒着。他也没有点下酒的小菜,只是一个人坐在窗边,一口接着一口几乎都不喘气的拼命往里灌。
脑子里还是之前书房里月璃说的那一切,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想要疼爱唐水烟,想要将她捧在掌心,可是在她命悬一线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竟然离开了他,去了南方。
心中是浓浓的懊悔,迟来的伤痛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撕扯成了碎片,就像是春风中的棉絮,细细碎碎的却铺天漫地。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水烟,怎么面对那个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女子,所以,他落荒而逃,甚至连去说一声的勇气都没有,灰溜溜的逃出了八王府。
也不知道司儒墨在那里坐了多久,喝了多少,直到酒楼里的客人一个个逐渐离去,人去楼空之时,小二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旁,说道:“爷,小店要打烊了。您看……”
“嗯?”司儒墨侧过趴在桌子上的头,醉眼朦胧的盯着店小二看了很久,这才迷迷糊糊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看也不看的就拍在了桌上,“钱……在这儿了,你、收好。”
站起身,想往前走一步,却觉得天旋地转的,司儒墨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好在一旁的店小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这才免遭皮肉之苦。
“你……放手。本王自己……会走。”推开了店小二搀扶的手,司儒墨跌跌撞撞的,一只手还拎着没喝完的酒壶,就那么一步三晃的离开了酒楼。
浅灰色的云层厚重的像是要直接砸下来一般,凌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面颊,吹散了些酒气,也让司儒墨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下。
他现在不想回八王府,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混账,不是个东西,竟然在他的王妃那么需要他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去了战场,他怎么还有脸面回去?
深吸了一口气,司儒墨举起手中的酒壶,仰起脖子就往嘴里灌。烈酒迎面倒下,有些洒了出来落在他的衣襟上,变成了点点的酒花。
刚才一瞬间清明的意识又再次的被烈酒灌得朦胧,司儒墨自己也不知道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什么地方,此刻四周已经连一丁点儿的火光也瞧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温度越来越低,逐渐有了潮湿的气息,寒风刮过皮肤就像是要生生划开一样的疼,他再也没了力气,靠着墙角滑落到地上,颓唐的坐着。
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司儒墨用力眨了眨眼,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当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世界终于逐渐变得狭长细小,被黑暗吞没。
他最后看见的,是一双粉蓝色的绣花鞋,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那样的突兀。
“大夫,他怎么样?”女子的声音温柔犹如黄莺出谷,带着浓浓的担忧。
“姑娘放心,这位公子只是染了些许风寒,喝了这帖药,在发发汗就好了。”回答的是一个年迈的声音,听着像是大夫。
“谢谢胡大夫,翠柳,请胡大夫喝些热茶再走。”女子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