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王九郎,赞誉如此之高的谢婉莹也露出她小鸡子肚肠的一面。一想起方才大兄失望之极的脸色,郑若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这就好比,明明是一堆金银财宝放在你面前,可是走进了一看全是假的,那种心理上的落差和失望可想而知。
“女郎,热汤已经准备好了。”杨枝走过来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郑若停止了抚琴,突然问道:“杨枝,你已经十八了吧?”
杨枝诧异,抬起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是的,女郎。”
还以为她要再说些什么,郑若却不声不响的起了身,越过她往内室而去了。奇怪,女郎怎么会突然提起自己的年纪?杨枝不解。有心想要多问几句,可想到她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她又不敢了。郑若想,算算时日,再有几天石越就要来了呢。
第二日清晨,郑若在鸟鸣中醒过来。
“女郎,五姑子六姑子,还有府里其它的女郎都来了呢。”杨枝见她醒了立即上来伺候着。
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
“女郎,看起来五姑子她们脸色并不好。”柳絮打起了床帐,有些担心的说道。
“嗯。”郑若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柳絮看杨枝在,欲言又止。
穿戴整齐,郑若用过早膳,才慢悠悠的到了堂前。府中的小姑子们都来了,她扶了扶头上的凤凰于飞琉璃簪,笑着想,都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她款款而来,琉璃簪子在云一般的乌发中,彷佛要振翅而飞。
“七姐姐的发簪真真是漂亮啊!”年纪最小的郑希叫了起来。
坐在最前面的郑婉看了一眼流光溢彩的簪子,有些恼怒,也有些羡慕,更多的是妒忌。
“七姐姐,你的簪子可否借我等一观?”
“想得美,听说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怎可随便让你一看?”郑希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立即反驳。郑希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郑若淡淡的笑了一下,“有何不可?”说着,就摘下了簪子,柳絮捧着一个漆盘,上面放了一块红绸,接过簪子。
琉璃是难得的东西,一般人家即便拥有一两件琉璃饰品,也都是做工粗糙,可这件琉璃簪子,通体都是晶莹剔透,对着光照,还能看见对面的人影,更不要说透过它映射出的七彩霞光了。
郑婉一拿在手里,赞叹不已,根本就舍不得放下,恨不得立即占为己有。
柳絮捧着漆盘将在每一位小姑子面前走过,逐个让她们欣赏着。她们眼中的羡慕,惊叹,妒忌,一一被郑若收在眼里。柳絮捧着漆盘回到了郑若的身边,郑若对着那些小姑子们嫣然一笑。
“诸位姐妹,这簪子是御用之物。若,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实是配不上这样的贵重东西。有心想要给刘夫人,又恐她品节高尚不愿收。若,揣着这支簪子****夜夜难安。”
其余小姑子们听了她这话,有人不屑,有人赞同的点了点头。郑婉郑茹因为她拍了自家阿母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脸色微微有些和缓。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郑婉冷哼了一声。
郑若也不在意,拿起那支簪子,继续说道,“诸位姐妹,这簪子只有一支,阿若送与谁都不好,思来想去,阿若觉得不如我们也学那些名士,来个曲水流觞宴,谁能做出华美的文章来,这支簪子就赠予谁。”说着,她看了一眼在场的小姑子们,笑着问,“你们看可好?我们也不是那些名士,不需要太好的文辞,今日只要哪位姐妹们做出的文章被赞个好字,便是了。”
一时间有些沉默,郑府家主郑元顺自诩名士,诗礼传家,因此这些小姑子们都是识字断文的。不过,要说做文章,倒也一下子没人敢应,字识得,但敢说能做出好文章的,还是没人敢应。
郑若将所有的人神色都尽收眼底,过了一会,道:“倒也不用现在就应下,咱们主要是图个乐趣,不如考虑几日,过两天去紫山脚下的兰江一游如何?”
一听有几日的准备,小姑子们倒是松了一口气。郑茹笑着道,“七妹妹此话可当真?”郑府的小姑子当中,最有才情的就是她了。
“自然当真!”
“那好,两日后便在紫山脚,兰江边,请诸位姐妹一聚。”说着,郑茹傲气的看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小姑子。
小姑子们哪有不应的道理,自是各个称喏。郑婉郑茹得意的离去,离去之前再一次看了眼郑若手里的那支凤凰于飞簪子,彷佛那只簪子已经是她们的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七妹妹,这支簪子可是价值不菲,可得看好了。”郑婉说道。
“那是当然。”
等所有的人离开之后,柳絮在郑若耳边轻声的问道:“女郎,真要将这支簪子送出去吗?”
郑若看了一眼漆盘中的簪子,弃如敝履。
“那是自然的。”
“可这簪子值不少钱呢。”
“那又如何?留着只会给你家女郎带来祸事罢了。”
见她说的坚决,柳絮便不再劝。只是有些可惜。
过两日,郑婉郑茹果真说动了刘夫人,一群小姑子们乘坐了马车往紫山脚下,兰江边而去。
兰江绕着紫山,清澈见底,江水缓缓流淌。四月末五月初,春季近尾,草木都鲜妍的格外用力,绿树葱茏,叶子苍翠,染得天如蓝,水如碧,月季,芍药……开的轰轰烈烈,红的如野火过境,摧枯拉朽,白的像雪,雪满青山……像都要在这一季,穷尽一生的容光。